第四章（1 / 2）

夜深，唐家堡。

林芝将一碗熬好的汤药端入房中，与药碗一同上桌的还有一张卷好的字条。

屋内小几原本坐着一人，侍弄着一把已经破损严重的弩。他侧眼看了看林芝，见她把那纸条递了过来。

他接过，看罢之后低头沉息了良久，纸条被放在指尖不停摩擦着，被磨得微微皱起。

林芝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等他。

过来一会，他把字条放在烛火上点燃，剩一片灰烬落在了桌上。

林芝把药端起，递到那人手边。

他却好像没看见一般，继续侍弄着自己手里的破弩。

后来，就在林芝将要手麻脱力之时，他说话了，“你跟了我多久？”

林芝视线一低，本来看着他脖颈的眼改去看着自己的双手，粗糙，满是茧子和伤痕。

她轻声回答道，“算上未嫁的年月，已经三年半了。”说完，把手里的药碗往前递了一递。

那人倒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那弩放在了桌上，眼皮一低，瞥着林芝手里的碗。就在林芝猜测他可能要接过去的时候，他却以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林芝的脖颈一扣，林芝手上一轻，药

碗从她手边滑落，在地面摔了个四分五裂。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到底怎么惹怒了他，又或许他只是秉持了一贯以来的没事找事，林芝被他的手掌扣得喘息不过来，脸已通红，呼吸急促，可却仍忍住了自己想要挣扎的本能。

就在她眼底发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时候，那人松开了手。

林芝大口地吸着气，跪在了地上。她面前撒了一滩黑乎乎的药汁和破碎的瓷片。

他已经又坐了回去，继续捣鼓着桌上那把破烂的弩。

等林芝缓了过来，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动手去收拾地上那摊一塌糊涂。碎片可以扫去，药汁也可以洗净，但满室的药味却怎么也除不去，这屋子的每一根柱子都好像被药腌入了味，常年都是一股淡淡的药气。

林芝收拾完毕，对那依然端坐的人说，“我再去熬一份，你晚点睡。”

那人依旧一副冷淡，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林芝垂眼，小心地退了出去。

出了房门，站在院里，她摸了摸自己被勒青的脖子，心里惨笑。 三年，也捂不热一颗无情的心。

……

唐起阳并未直接进堡，和唐起月在唐家堡外的唐家集上落了个脚。 唐家体系庞大，进出都有严格规定，一般人到了唐门的地界，都不能直接进入唐家内堡，只能在堡外的唐家集上暂歇，等人核实了身份通报过后才能被接入堡内。不过唐起阳和唐起月两个从小萝卜头时期就跟着师傅来唐门串门了，在唐门很混得开，现在唐家的除了一个唐景跟他仿佛前世冤家，其余三个当家全都是些可以一起胡吃海塞吹牛打屁的兄弟，倒可以直接刷脸进堡。

要是按往常，他一定领着唐起月就往堡内冲，可这一回毕竟是来找唐景的，实在不是件让人喜悦的事，所以干脆就歇在了唐家集上，打算能磨蹭多久就磨蹭多久。 顺带也可以逛一逛唐家这名气颇大的集市。

其实唐门最初干刺客行当的，杀人越货，神出鬼没，常在川蜀一带出没，后来慢慢涉足了商业，此后就开始不断壮大，名气也开始越传越大。唐家到现在一代，已经有很多的支派了。主要的支派住在内堡，其他的都安排在外堡。在这其中，有的支派负责唐家的买卖，而有的支派在唐家几乎没什么地位了，只是挂个唐姓而已。

唐起阳就一直觉得自己兄妹就是被他师傅从唐门里捡的，还偷偷猜测搞不好是师傅他找不着媳妇又想有个孩子，唐门那时的当家就把他们兄妹拿出来做人情了，还拿一送一，附赠了个添头。 照理来说，那个添头应该就是唐起月没跑了，送人家一儿子传宗接代不得配送一丫头端茶倒水添衣喂饭啊？

谁能料到，时至今日，那个整天跟人家屁股后头跑又送茶又做饭还得收拾家务的人成了他自己。

可见后事真难料，世态确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