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将他紧紧抱进了怀里（1 / 2）

唐元和曹芸被通知去枫城福利院见孩子的时候，在家里激动地慌了手脚。

这对夫妇是枫城本地人，家住在南通区的一片名为新康的开放式小区里。唐元大专毕业后家里找了关系直接分配到枫城柴油机厂，是当时效益最好的国营单位之一。他运气不错，在厂里工作没几年就赶上了福利分房，唐家为了分个面积大一点的房子就想催着儿子尽快结婚，唐元自己心里觉得也合适，便和刚介绍的的曹芸痛快领了证，并从厂里分了这个八十来平的婚房。

新娘曹芸的父亲在本地开茶馆，母亲是纺织厂的临时工，经济条件一般般，上面又还有一个哥哥，于是家里对姑娘从来也不太管束。曹芸初中毕业后表示不想读书了，父母便直接找关系给她安排在柴油机厂的食堂工作。厂里食堂每日管着上千人的吃食，厨师大部分时间都在烹炒煎炸煮，于是曹芸无论何时身上总带着浓郁的油烟味，以至于她和唐元约会的时候坚决不在厂里碰头，每次都得等她回家洗完头擦完脸，两人才能从居民楼出去逛个公园吃个饭。

她对于这份工作的厌恶简直深入骨髓，结婚第二年就和唐元商量辞了职，说打算以后专心在家带孩子。

唐元直觉不太合适，迟疑着道：“你要带孩子总得先有孩子吧”。

“你让我怎么怀？”一聊到这个曹芸立马就炸了：“就食堂那个环境，整日都是油烟熏得我头疼恶心根本吃不下东西，而且我这浑身都是味儿你也不想碰我啊！”

唐元不知道她这个“不想碰她”的理论从何而来，但事实上两人的确结婚一年多了都没什么成效，唐家二老也非常着急。他左思右想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之后的一年曹芸专心致志地准备做全职妈妈，每天不是在家看电视打毛衣就是出门打牌，谁想就这么玩玩乐乐的过了大半年，还是没有怀上。

两口子没办法来年抽了个时间去医院做了检查，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曹芸有多发性子宫肌瘤，个头不算大，有3cm，但是数量上却有好几个；另外宫腔息肉有5cm，这种情况医生建议尽快手术，曹芸二话不说在市医院办了住院手续，不到一周就用宫腔镜将息肉拿掉了。

当年手术昨完枫城正好入了冬，曹芸闷在家里养了三个月，期间嫂子邱玲玲来看她，手里还牵着四岁的曹荣。一进屋邱玲玲去厨房洗自家带来的水果，曹荣留在卧室里无聊就开始演圣斗士星矢，手捏成拳头雨点一样打在曹芸身上，嘴里嗷嗷嗷的嚎着：“天马流星拳！！”

曹荣长得壮，拳头力道不容小觑，曹芸被揍的生疼差点爆粗，抬手推了小孩一把骂道：“你个倒霉孩子干嘛呢？？你姑妈生着病呢你还往我身上招呼？！”

曹荣往后踉跄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虎头虎脑的小子愣了一下嘴一撇闭着眼睛就开始嚎啕大哭，端着一盘苹果的邱玲玲赶紧跑进来，眼看着赖在地板上打滚的曹荣问：“这是怎么了？”

“姑妈推我！姑妈推我！！”曹荣哭着向他妈爬过去，身上的白色毛衣被裹到胸口，露出腰间一片白花花的软肉。

“怪我，这几天没力气拖地，地上滑。”曹芸语气有些生硬。

“哎哟我的小祖宗！”邱玲玲忙不迭的去抱他给他整理衣服：“你姑妈都说了地上脏你还在地上爬脑子坏掉了？你奶奶昨天才给你买的新衣服呢！”

母子两在地上拉扯半天，一个不肯起，另一个不肯放。曹芸在一边冷冷看着，心里的滋味翻江倒海，等晚些邱玲玲走了，唐元回家来就见她坐在床上一个劲地抹眼泪。

“他们就是偏心！”曹芸哭的满脸通红，眼皮发肿：“小时候就知道偏心我哥，现在又整天的给曹荣买这样买那样，我这儿床上都躺了一个多月了，他们除了头一个礼拜来看过一次就再没管过。”

唐元无奈，坐在床边轻抚着她的背，又抬手给她扯了张纸巾递过去。

“不就是生个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等着！我养好了身子立马给你生！”

她说得豪情壮志，一脸志在必得，可天不遂人愿，来年入春后两口子的积极备孕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那两年曹芸俨然已经成为医院的常客，她打过排卵针，做过输卵管造影，吃过黄体酮，每月同房前都要用测试纸量基础体温，每天各种吃药就跟吃饭一样的平常；后来就连唐元也没有被放过，自从有一次去医院查出精子活力不够，便也被曹芸逼着开始从医院开了大把的药回来吃。

这样的日子夫妻两过了整整两年，期间曹芸一直情绪高昂的像个战士，医生说什么她都肯做，给什么药她都能吃，甚至自己还去咨询了当时在国内还没有成功案例的试管婴儿，若不是那时她突然奇迹一般的怀上了，两人可能就真的要借钱北上就医了。

唐元清楚地记得那是盛夏的一个傍晚，他还在厂里上班突然听到工友大声唤他去接电话，他手里还拿着工具满脸污渍地跑到值班室，电话还没有挨着耳朵就听见曹芸在那边又哭又喊。

“怀上了！我怀上了！！”

“哐啷”一声，唐元手里的扳手直接落在了地上。

那一次的怀孕的确给两人带来了灿烂的希望，他们欣喜若狂，当晚就孩子日后的出生成长拟想了一系列宏伟的规划，却没想第三天清晨曹芸就感觉到不太对劲，刚吃过早餐就感觉到肚子有些微微的胀痛，去厕所小解时还发现内裤上有棕色的分泌物，很像例假来之前的状态。她非常害怕，立刻一个电话话把唐元从工厂喊了回来，果然迟些她的出血量开始变大，到后来几乎只要一动就会流血。

唐元不敢迟疑立刻将她送去医院，B超检查宫内未发现孕囊，抽血绒毛膜促性腺激素355.3，孕酮2.55，医生认为大概率是生化妊娠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芸脑子里“嗡”的一声，剩下医生嘱咐的关于之后的复查安排什么都听不见，迷迷糊糊地被唐元扶着离开了医院，走出大门口抬头就是一片刺眼的阳光照得人恍惚，两人都感觉无比得疲倦连步子都挪不动，便找了个长凳坐下来默默看着医院门口草坪上缓慢散步的病人和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

看了大约十来分钟后，唐元突然淡淡的开口道：“要不我们领养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