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金美玉（10）（2 / 2）

严零涨红了脸：“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夜深了，窗外只有树叶沙沙的轻响，李如绵默然看着严零，眼里闪动着细碎的光，那种光芒渐渐从眼眶漫溢出来，铺满了他的脸颊。

李如绵温声细语地道：“辛苦你等我这么久，你做的菜我保证全都吃完，行吗？”

“不要，你自己一个人吃吧。”

严零一把推开李如绵，夺门而出。

回到自己家里以后，冲到脑门的热血慢慢冷却下去，严零又生气了，不过这次是气他自己。

奇怪，明明私心里是想和李如绵一起吃饭的，怎么话到嘴边就变成那样了？

严零气结，拿起卧室里最不值钱的旧闹钟，狠狠往墙上一摔。

“哐！”

李如绵靠在床头，伸出手触摸墙壁，笑叹：“就是个小孩子。”

他把充电器插进墙角的插座，电线另一头连着一只老式翻盖手机，通电以后，上面熄灭的电池图标被再次点亮。

李如绵翻开手机盖，屏保图片是夜幕里卡嘉生动的面容。

“你好！”

夤夜时分，李如绵走在墨尔本最繁华的街上，街边的蓝衣女郎忽然用普通话跟他打招呼。

卡嘉排在一列长长的队伍里，高跟鞋敲得地上砖石噗噗作响：“老师！这里！”

李如绵看了好一会儿，才从抖动的蓝色闪片里认出她来：“噢，原来是你。”

卡嘉不能离开队伍，示意李如绵上前。

李如绵一靠近，她就抓起他的手腕，亲热地晃了两下：“好久不见啊。”

李如绵看着前方攒动的人头：“大晚上的排什么队？”

卡嘉一脸见怪不怪：“去酒吧蹦迪咯，这些人都是等着进场的。”

李如绵：“噢。”

“你不会…从没来过吧？”，卡嘉说这话时她自己都不信。

李如绵却点了点头：“生性不喜欢吵闹。”

卡嘉一直拉着李如绵的手，脖子上温软的香水味同时侵袭着他的神智。

“不喜欢吵闹啊…”，蓝衣美人嫣然一笑：“那如果我邀请你跟我一起去呢？”

卡嘉有一头灿金的披肩发，她应该做过拉直，发丝根根分明，发尾像穗子一样缀在胸前。

李如绵注意到，卡嘉的鬓边还夹着一个蝴蝶水钻饰品，和身上的廉价亮片交相辉映。

“你就陪我去嘛。”，卡嘉又晃了晃他的手。

“这…”，李如绵偏过头假装咳嗽。

倘若不答应就会错失和心上人独处的机会，可他一旦想象自己置身于人声鼎沸的酒吧就头疼，遑论真的身临其境。

李如绵的目光转来转去：“哎，你看！”

“什么？”，卡嘉一脸迷茫。

李如绵弯下腰在她耳边道：“前面有个洋人，头上的发饰和你的一模一样。”

卡嘉定睛一看，失望地叫出声：“啊…”

她恋恋不舍地摘下蝴蝶发饰，嘴里嘟囔着：“那我不戴这个，最讨厌和人家撞饰品了。”

卡嘉今天穿了一件小礼服裙，连手包都没带，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有可以存放发卡的地方。

李如绵及时挺身而出：“这样吧，我先替你收起来，明天到学校了再还给你。”

“也好。”，卡嘉把发饰交到李如绵手上，“这是我新买的，你要好好保管噢。”

李如绵收下发卡，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这样既不用去酒吧，又可以制造和她独处的机会，简直是一石二鸟的上上之策。

卡嘉看穿了他的心事，涂着蜜色唇彩的嘴角微微扬起：“不跟我进去的话，至少要给我拍张照片吧？”

李如绵一口答应：“那好，你把手机给我。”

卡嘉摇摇头：“我没带手机，用你的拍。”

“行，”，李如绵拿出翻盖手机，“你准备好了告诉我。”

卡嘉随性地靠在墙上，蓝色衣裙像水一样流过曼妙的身体，她抬起一只手遮住微张的樱桃小口，挑着眉毛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进入镜头只是一场意外。

李如绵按下拍摄键，将这一刻永远留存了下来。

“好了，你玩得开心点，我先走了。”，李如绵扬了扬手机。

卡嘉凶巴巴地叹了一口气，表情却是笑着的：“快问我要手机号啊，不然怎么传照片给我？”

“哦对，那你的手机号是…”

两人交谈的间隙，卡嘉已经挪到了队伍前端，她左右四顾，伸手摘下酒保别在口袋里的圆珠笔，翻开李如绵的衣领，在下面写了一行数字。

“我等你的消息！”

卡嘉还了笔，窈窕身影走进一片灯红酒绿中。

李如绵记得在十几年前，女孩子往手机上贴水钻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卡嘉喜欢一切闪闪发亮的东西，当然也要赶这阵风，她贴完了自己的手机还不过瘾，就来缠着李如绵要贴他的。

李如绵摁下翻盖，用指尖感受着没有脱落的水钻和些许残留的胶水痕迹，时隔多年，他已经不再肝肠寸断，甚至他已经什么感觉也没有了，这个事实比卡嘉的死还要让李如绵悲伤。

他手边摆着一个胭脂红，六角形的月饼盒，里面全是卡嘉生前钟爱的小玩意，李如绵翻找了一通，却没有找到那个蝴蝶发饰。

她的遗物应该都在这里。这些年来，李如绵甚少打开月饼盒，盒子里的物件不应该有缺，他也想不起自己是何时把蝴蝶发饰放进盒子的，抑或是这个动作根本没有发生过？

那只金属蝴蝶仿佛被赋予过生命，在某个温暖的春日，扑扇着翅膀飞出了他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