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金美玉（10）（1 / 2）
严零把澡洗了，衣服换了，甚至连饭也做了，他眼睁睁看着鲫鱼汤上结起一层白色的油膜，然而正对饭桌的房门紧闭，始终没有要开的意思。
严一的一通的视频电话解救了快要等睡着的严零。
“严零啊！！”
视频刚一接通，严零就听到严一标志性的大嗓门，嫌弃地捂起耳朵：“轻点，吵死了。”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小丫头听上去中气十足，应该过得不错。
“嗯，晒黑了，还胖了。”，严零端详妹妹一个屏幕放不下的大脸，“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金坷垃？”
“才没有！”，严一把手机搁在支架上，噼里啪啦地用笔记本敲字。
严零看了看时间：“我这儿九点，墨尔本该十二点了吧？这个点还不睡觉？”
严一目光炯炯：“不困！爸妈给我报了理工大学的心理学课程，我今天刚去上了第一节课，学到不少东西。”
严修夫妻俩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将门出虎女，严一从小也展现出非凡的学霸气质，小小年纪就计划着跳级上高中了，出国以后她被学校老师安排在十二年级，相当于国内的高三，一夕之间实现阶级跨越还不够，这位祖宗吵着闹着想上大学，家里爹妈没办法，只能先给她弄了个旁听过过干瘾。
严零一听关于学习的内容就犯困：“别说这个，说点别的。”
“哎呀，大学和高中不一样，而且心理学很有意思的。你知道吗？今天助教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听得我浑身发麻，让我给你讲啊…”
严一说起话来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严零放弃挣扎，用筷子戳破鲫鱼汤上的油膜：“好吧，你说，我听着。”
“墨尔本理工大学在2002年启动了一个名为‘刍狗’的研究项目，心理学方向的，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那个刍狗。”
“在西方国家，很多实验室都会采用克隆人进行药物实验，为了保持最大程度的人道，克隆人在变成胚胎，被植入代孕母亲的子宫之前，会经历一道特殊的程序。基因编辑你应该听说过吧？一些高精尖的实验室很早就掌握这门技术了，他们会剔除克隆人身上的某一种基因，使得他们不具备人类的情感。”
严零想当然地说：“那不就是傻子吗？”
“不是的！老师给我们看了几张克隆人的照片，说真的，感觉就和大街上的路人一模一样。”，严一搓搓胳膊，“那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和人长得一样，却不能算是人…”
严零听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是不怎么无聊，他甚至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接话：“长得和正常人太像也不是好事啊。”
“对！问题就出在这里。”，严一打了个响指，“经过基因编辑的克隆人和正常人长得太像了，越来越多的科研人员退出了药物实验，因为他们没有勇气把药递给克隆人，也不敢观察他们服药后痛苦的反应，更有甚者提出了质疑，他们怀疑所谓的基因编辑技术根本就是个幌子，克隆人和正常人一样也有情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在克隆人身上试药是相当不人道的行为，从1998年开始，学术界不断有反对的声音传出，但是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克隆人实验体屡禁不绝。”
严零挺佩服严一的，能把这么复杂的一件事说得这么清楚。
“然后呢？”，他追问。
严一：“然后啊，墨尔本理工大学就秘密培育出了一批克隆人，听我们教授说，好像确切数字是三十四个，这三十四个克隆人被称为‘样本’，愿意参与项目的导师带领手下的博士生设计实验，测试样本到底有没有感情，这个实验就是‘刍狗实验’了。”
严零听完，无端觉得有些沉重。
严一若有所思：“刍狗的意思是古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在祭祀完成前是受人重视的祭品，但祭祀结束后就被丢弃，这场实验里的样本不也是如此吗？在长大过程中被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但是数据采集一旦完成就无人问津，在绝望中默默无闻地死去，用‘刍狗’为实验命名实在太贴切了，我猜这个团队里有中国人，而且还不少。”
严零觉得更沉重了：“那实验成功了吗？”
“这个啊…怎么说呢，整个实验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成功吧，但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第二阶段迟迟没有开始，至于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了。”，严一摊手，“总而言之，我希望刍狗实验能成功。”
严零：“是吗？为什么？”
“如果能够证明经过基因编辑的克隆人仍有人类情感，那么这些样本将成为最后一批被用于实验的克隆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相似的悲剧发生，不是很好吗？”，严一莫名多了几分正义感。
严零忧心忡忡地问：“那刍狗实验里的样本怎么办？实验结束后有人养着他们吗？”
“噢，克隆人的寿命很短，样本甚至都活不到实验结束，理论上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严一飞快答道。
严零彻底无言了。
“你怎么啦？”，严一剥开一支士力架塞进嘴里。
严零总算明白她是怎么在短短半个月里胖上一圈了的。
“没什么。”，他听到门锁移位的动静，“我吃饭了，你早点睡。”
“好嘞。”
严一嚼着巧克力挂断了电话。
李如绵把钥匙扔在鞋柜上：“我怎么听到吃东西的声音？”
严零现在看到他就来气：“不是我，是严一，她今天去大学旁听了。”
“哦，她啊。”，李如绵往桌上看了一眼，“怎么突然打电话给你了？”
严零：“她今天去大学旁听了，第一天，挺兴奋的。”
李如绵老神在在地跟他闲扯：“我记得你父母搬去了墨尔本，严一上的是哪所学校？”
严零：“好像叫什么墨尔本理工。”
“巧了，我也是那里毕业的。”，李如绵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的咸淡，“有点凉，我拿到厨房去热热。”
连严一的学校都问了，就是不问他等了多久，被忽略多时的严零终于炸毛，把筷子重重往碗沿上一敲，扭头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去了。
李如绵过去好言相劝：“我路上遇到一个朋友，多聊了两句。”
严零瘦瘦的身体蜷缩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李如绵自知理亏：“听话，先去吃饭。”
他试探地叫着：“严零？”
想了想：“无生？”
严零的嘴唇动了动。
李如绵想来想去，又换了个称呼：“零零？”
严零咬着牙按住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李如绵故意道：“嗯…零零很好听，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
“你敢！”
零零一跃而起，眼睛瞪得老大。
他虚张声势地指着餐桌大叫：“不能早点回来吗？鱼汤放了那么久都腥了！腥了不好吃！”
李如绵轻轻笑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