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金美玉(9)(1 / 2)
开学当日,常开心拉着严零敲敲打打的检查了好久。
“我都说了我没病——”,严零拖长了声音争辩。
“真怕你再吐血…军训那天好多人都吓坏了,操场上的血迹现在还没擦干净呢。”,常开心说起那天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严零吊儿郎当地只背着一条书包带,任由另一条在空中晃悠:“再吐血就吐呗,正好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这叫开门红懂不懂?”
常开心活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整宿整宿不睡觉的是你吧?长年累月吃地摊的也是你吧?跟人干架被揍得眼冒金星还不服气的还是你吧?严零我跟你说,你这样身体迟早要垮,好心提醒你几句你还当驴肝肺了是不是…”
严零不屑:“嘁,我这叫及时行乐。”
他对着楼梯转角的镜子整理好刘海,大步昂扬地走进教室。
为了这个中分发型,严零花了一整个早晨时间外加半瓶发胶,他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至少能吸引到个把女同学。
然而严零和常开心甫一踏进教室,没吸引到半点目光不说,刚才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同学瞬间散了。
严零从两排课桌中间挤过去找自己的座位,左右两边的面孔上都带着一股猎奇的表情。
阮星月捏着一面小镜子补唇彩,她从镜面反射里看到严零就坐在后排,也没有转过去打招呼。
严零被这诡异的寂静折磨得浑身不自在,他实在坐不住,急于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看来看去,似乎也只有敞开的窗帘能做点文章,于是便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顶着五十几个人目光的重量,揪住窗帘两端,使劲往中间一拉。
“你干什么?”
严零松开手,循声看去。
李如绵站在门边,怀里抱着一沓教案和笔记本电脑,窗帘缝里漏出来的阳光将他修饰得出奇温柔。
班里五十六个人,五十五个都坐着,唯独严零鹤立鸡群地支棱在窗边,李如绵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你先坐下。”,他道。
严零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李如绵冷着脸走上讲台,两个人在教室里呈反方向移动,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角落传来一个粗嘎的声音:“刘振…不对,刘老师呢?”
李如绵头也不抬地整理教案:“他路上堵车没到,让我先来管管纪律。”
“迟到就干脆别来了。”,阮星月清理完手上的可撕指甲油,扬起脸作乖巧状,“老师,你来当我们班主任吧。”
她得到了班里一大半女生的赞同。
李如绵莞尔:“你不怕我把你名字记下来,回头告诉刘老师吗?”
阮星月笑言:“不怕,刘振是我二舅。”
李如绵时刻提醒自己,他将要面对的是五十六位正当青春期,情绪变化诡秘莫测的高中生,不得不收起一贯的温和笑容,立起教案在讲台上敲了两下:“好了,安静。”
“我姓李,教语文和历史,为了在将来的一年时间里相处愉快,我有几句话想说。”,李如绵看了一眼藏在袖子里的小抄,“我不爱管闲事,诸位下课以后干什么和我一概无关,但是在我的课上,请你们务必打起精神,时刻保持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那个粗嘎的声音又响了:“老师,我多动症怎么办?”
他说完,带头哄笑起来,然而应声者寥寥。
多数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如绵的右手,一支圆珠笔在他指尖飞快旋转,织出一片细密的光幕,教室里再度鸦雀无声。
李如绵停下手,对声音传出的方向说:“如果做不到专注,高等教育对于你而言将没有任何意义,别考大学了,直接出去找工作吧。”
“我布置的作业不多,至多半小时就可以完成,万望认真对待,如果哪位同学试图蒙混过关,那你以后的作业都不用交了,我不会再看。每次考试后公布最高分和最低分,试卷上一概不写均分和名次,家长签名也不作硬性要求。”
说话的功夫,李如绵抽出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提前满足好奇心旺盛的同学们,我叫李如绵。英雄联盟,绝地求生,Artifact,组队缺人可以找我,具体区服和账号名下课来我办公室问。”
台下众人被这一番恩威并施的操作惊呆,都没注意到李如绵其实是照着小抄念的,刚念完没多久,刘振满头大汗地闯进教室,他主动让出讲台,踩着地砖上细碎的光斑离去。
后来刘振说了什么,严零一个字都没听,他浑浑噩噩地跟随书纸和崭新课本,被扎堆问游戏账号的男同学堵在了高一办公室门外。
常开心也在队伍里,看到严零后拼命挥手:“喂!这里!”
看到办公室门口门庭若市的那一刻,严零有种自己珍藏的东西突然变成大路货的感觉,胸中的无名火达到顶峰。
常开心完全不会读空气,还傻兮兮地问:“喂,你说他游戏打得好吗?”
严零把一堆教辅材料放到脚边,活动着不堪重负的胳膊:“关我屁事。”
常开心无端被凶,奇道:“你今天吃火药啦?”
“没有。”,严零摇摇头,“就是看到你一点也不惊讶,显得我特别一惊一乍似的。”
常开心憨厚地笑了笑:“他之前告诉我了,毕竟人家就住我家隔壁。”
同班的赵逸轩从办公室里出来,摇动手上的纸条,高声:“问老师账号的同学们看过来啊!”
刚才找茬的粗嘎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还真玩游戏啊?”
“原来是常帅。”,常开心看到他的脸,恍然大悟,“我家亲戚,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他变声了我都没认出来。”
“走!今晚上游戏血虐他去!”,赵逸轩被簇拥着发下豪言壮语。
低下纷纷响应:“走!”
常开心被常帅拉住,临走前还问严零要不要一起。
严零玩过最接近电竞的游戏是植物大战僵尸,摆摆手表示不去了,俯下身抱起那堆坠死人的教材,摇摇晃晃进了办公室。
李如绵在电脑上写教案,用余光认出严零,目不斜视地问:“你也想要我的账号?”
“不要。”,严零把教材全都堆在他的办公桌上,愤愤不平地踹了一脚书柜。
李如绵闷声笑道:“跟个刺猬似的。”
严零抽出一张包书纸展平,剥掉胶水上的封条,在“刺啦”的响声里阴阳怪气地说:“用脸收买女同学,用游戏收买男同学。李老师,很有一套啊。”
李如绵还是笑:“过奖。”
严零闷闷不乐地包书:“早知道你是高中老师我就不跟你来往了,我和这行犯冲。”
李如绵停下打字的手:“明明是你不服管教。”
“你…”
李如绵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严零。”
他叫得真好听。严零的一腔怒火顷刻便平息下去。
“怎么了?”
李如绵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答应我一件事情,在这所学校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你的任课老师,我不会有一分一毫偏袒你,你也不能和任何人说我们认识。”
严零心不在焉地包书:“哦,避嫌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