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我只觉得脑袋混沌得厉害,恍惚间听见一道模糊的女声夹杂在雷声轰鸣的间歇里,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我下意识地蜷了蜷身子,听说山间鬼魅最喜仙人血,尤其是我这种法力被封毫无反抗之力且肌肤尚且算得上娇嫩的女仙人。
我头一次如此厌恶我的荣华身家,要是此刻阿爹在我身旁,估计我的下场比被分食更为凄惨。
我正胡乱脑补自己与精魅大战三百回合的激烈战况时,突然袖口被人用力扯了扯。我打了个哆嗦,正欲抱头哀悼我短暂的仙生,那道女声适时清晰地飘在了我的耳际。
“公子,救命。”
我愣了愣,有些艰难地侧过头,视线从紧拽于我袖口处那只白皙的手上,慢慢上移至它的主人的脸。马车的布帘在夹杂着雨滴的冷风里鼓起又落下,我透过微弱的光线看见一张绝美的面容。
这不禁让我想起凡间某位高人题的一首《登徒子好色赋》: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我的阿娘,出自于青丘九尾狐王族,在随她回娘家省亲的数个时日里,我也算得上遍阅美人无数。但鉴于我此刻身陷于亿万凡世的不知哪一处,也能恰巧与一位美人一同被匪徒绑架,我从心里觉得,这世间之事果然微妙,难料得很。
“水。”
许是刚才一番折腾耗尽了那女子所有的气力,紧拽着我袖口的手陡然一松,伴着一声微弱的□□,便再没了动静。
我挣扎着坐起来,手腕和脚腕被粗麻绳捆住的感觉并不太美妙。即便我此刻也身陷囹圄自身难保,但本着维护自己为仙数千载的最后一丝脸面,我决心还是要尽力将这位姑娘护个周全。
事实证明我身为练家子的身体底子着实不错,至少在我千辛万苦挪到美人身旁时,并没有被颠簸的马车折腾到意识模糊。我伸手替她把了把脉,幸好只是轻微脱水,并无什么大碍。
我自认为我在医术上的造诣颇高,甚至仅次于我的武学,虽然我的武学也只是一副半吊子的模样。我的师父,介无长老,对于我这般莫名其妙的自信很是无奈,但这其实也怪不得我,岐山上上下下做我手下败将的不少,能真正打赢我的也不少,但他们都不敢真的打我。久而久之,我便生出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寞感,于是便不怕死地将势力范围延伸出了岐山。
我那时尚且年幼,心高气傲不可避免,做出这样算不得明智的决定实在是凭着一腔无处挥霍的热血。但凤族世代居于岐山不是没有道理,至少缺了地利在外厮混的我过得其实不甚如意。
我在岐山外打着师父的名号闯下了大大小小的祸事,后来师父实在是不堪其扰,遂以我损毁他老人家的清誉为由,索性将烂摊子甩手扔给了我的阿爹。
阿爹作为岐山上下唯一敢真正揍我的人,自然对我进行了一番惨绝人寰的教导。隔几日我带着未消肿的伤痕去见师父,师父的气色颇好,见着我甚是欣慰地道:“如何?我之前教你施针封闭痛觉的法子可是管用?”
如此想来,我习武是为了称霸四方,习医却是为了替自己疗伤,我从前以为这是对我武学的亵渎,今日看来,习医也不是全无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