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二十章（2 / 2）
“我得回去喂猫。”
上次遇见的小姑娘是个中专生，每周五天都在学校，只周末过来。平时都是我喂猫，一个碟子装猫粮，一个碟子装水，放在楼下，两只猫就窜出来吃个干净。黑白那只不好摸，吃完就走，黄色的倒是很乖，会来蹭蹭腿。我试着把它抱起来，它却挣扎得厉害。久而久之，我也就随它们去了。
大概有的猫咪不喜欢同人住。它们需要食物和水，并不意味着喜欢抚摸和拥抱。
我一边蹲着喂猫，一边接王旭的电话。回到老家，办事总是容易些。他很快立起来了，大的单子不敢做，几千几万的倒很容易。有时候几百块的生意都有，多是学生和打工仔，为了生计和购物，揣着身份证学生证暂住证，在手机和电脑上与小额贷款公司取得联系。
这是那些“叔伯”都看不上的小生意，而平辈里做这行的，未必有王旭的实力，故而很顺利。“我们这个好做，就是赔本，也是有限。”王旭讲了一个事儿，“借了一大笔钱给个卖酒的，结果那人借了好多家，还不上，跑路了。这边赶紧开着货车去仓库，想说把存货都运出来，减少点损失。没想去晚了，被别家放债的拖走了，一个箱子都没留下。”
“那不是亏大了。”我摸了摸黄毛，“不过总要继续追，这么些家，要是联手，还是挺可怕的。”
“债主都是不同地方的，联手估计不行。”王旭说，“我们这儿那家可有些伤筋骨了，年底快到，他们也得给利息给财主，大概得自己搭钱进去。”
现在做这个的都叫投资公司，多方筹钱，给付利息，公司赚得是差价，效应不好的时候，自己往外搭钱，也是有的。我和王旭手里还有些现钱，摊子也铺得小，所以没有这方面压力。那些做得大的公司就不好说了，借钱好几年，借方破产了，搁法院一清算，债权人是倒数第二位清偿，基本就不剩下什么了。何况清算时间还特长。所以借方公司稍微败落，各方债权人就蜂拥而至，抢一点是一点，可谓是墙倒众人推。
我们很少做公司的生意，都是对个人的。按王旭说的，这是B2C，互联网思维。数额小，也不怕人还不起，更闹不出人命，安全。
我现在拿着瑞光的股份，换成现金，可以砸死人。只是既然王旭说不差钱，我也没有理由去动它。前些日子，瑞光的一些小股东来请过我，包括小型聚会，高尔夫和马场。殷家买了个游轮，也把请帖递到了我这里。
钱不是万能的，但有时候，它确实能支起许多人的眼皮，让他们睁开眼睛，看见我。
尊重我。
月兮也收到了邀请，我们决定一起去。这次邀请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有资产而无实权的年轻人，适合玩乐，而不会涉及商业，是一个很好的缓和关系、放松心情的机会。实际上，在林家家宴之后，月兮与我之间总存有一种微妙的尴尬。他无法对我坦诚，我也无法告诉他有关林修之的所谓社交方式。我们的交流撇开了每一个敏感话题，只专注于美食和购物。
这是月兮所擅长的，女性化的处理手段，它在维系表面友善时效果显著，而无法解决任何实质问题。
我与他的友谊源于利用。那时他才二十岁，在我的母校念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带着浓重的学生气。林母一向偏爱他，希望最小的孩子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月兮在大学期间也是走读，与同学并不亲密，也不参加校园的活动。
他需要一个学长，而我需要在这个圈子的维系。
但现在，我珍视他。
“啊，要下水吗？”月兮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跟我打电话。“我不会游泳。”
“我也不太会，”我揉揉额头，有些为难，“你们一般都怎么玩？”
“唔，说不好。不过他们要是再叫一帮子模特，我就要跟他们翻脸。”月兮说，“听说这次还邀请了女孩子，应该会稍微收敛一点。”
“嗯？”
“他们也差不多到年纪了，”月兮满不在乎地说，“家里大概开始催婚事了，这次也算相亲吧，接触一下，能发展就发展。”
他做了总结陈词：“总要结婚，恋爱结婚总比直接商业联姻好点儿。”
我愣了愣，“那请我做什么？”
“他们不是不知道你和我二哥……啊……”月兮似乎觉得失言，停顿了一下，又说：“说起来，小易，你还好吧？”
我们一直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我也不确定是否能够表达清楚。定义两人的关系十分困难，我希望能够简单处理，把同林修之的关系局限在肉体层面。而事实证明**对身心有益，且不需要演技和复杂的思考。
我并不抗拒同林修之接近，只是我不肯定他社交下的皮囊足够讨喜，他长得很好看，当然。但我觉得有些神经质。他就像大部分富二代一样，有足够的资本去玩乐，去挥霍青春，去装模作样。然而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三十几岁，未婚，没有在林家的企业任有实职，与家人关系糟糕。
他不是爱情与婚姻的好人选。但是**方面，我没什么可比较，自然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蛮好的。”我对月兮说。
当天来了二十来个年轻人，青春朝气，笑起来的时候，牙齿白得闪光。女孩子们穿着尺度恰当的泳装，既不显得过于保守，也不过于轻浮。她们不算十分美貌，然而气质很好，拿香槟时会对服务员说谢谢。我们登上船出海，风和阳光都很强烈。二十来个年轻人在甲板上尖叫打闹，研究怎么开游轮和移动船帆。
我躲在阴影处小口喝水，藏在墨镜后看一眼男性年轻的胴体，看得面红耳赤，感觉自己真的到了大叔的年纪。
年轻真好，我曾经年轻过，又或许没有。
“嗨，”一个男孩屈身钻进来，坐到我身边，“怎么不去玩？”
他的热气铺在我脸上，身上混杂着汗水和海水的味道，眼睛里面闪着光。
我有些尴尬地微笑，他撸了撸头发，翻找着地上的箱子，“啤酒在哪儿？啊，找到了！”
“你要吗？”他笑得像外面发光的太阳。
我鬼使神差一般地点点头。
大概男人都喜欢鲜嫩一些的，年轻总是让人振奋。“我叫王迦。”他将啤酒递给我。
“哪个jia？”
“走字旁那个，”他蹲下来，拉住我的手，“这么写的。”
他的手心很热，掌心宽大，指骨明显。在我手心滑动时，带着一些不经意的暧昧。
“你叫什么？”他抬起头，笑着问。
“许易。”
王迦的笑容停滞了，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我心里顿了一下，看着他换上一副礼貌性的微笑，然后收回了手。
“很高兴认识你。”他站起来，“我先出去了。”
我目送他走出船舱，另一个男孩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上，半是打闹，半是调情。啤酒很冰，我喝了一口，握在手里。
男人都喜欢鲜嫩的。
月兮拖我出去，“怎么在这里喝闷酒？来来来，我介绍人给你认识。”
阳光极烈，到处都是耀眼的白色。我跟着月兮打了招呼，有几个关系好些的跟着月兮叫小易，尽管他们年纪都比我小。
“嗨。”我保持微笑。
一个叫朱榕的姑娘跳过来取我的墨镜，“不能带这个，你太白了，要晒黑一点才行。”她很活泼，举止跳脱，却不显得莽撞，反而很有小女生的可爱。她把胳膊伸到我面前，翘着嘴说：“你看，你比我白，我可不许。”
“去去，你那么黑，谁都比你白。”旁边的男孩嘻嘻哈哈地插话。月兮把他挤开，“合着就你白？你也没有小易白呢。”
“哎哟，你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啦！”
“呸！”
他们都很友善，说起话来带一点娇蛮的味道，明显是一派的。船上不过二十来人，却也分了堆。我看向王迦那边，他们三三两两地说话，还算有一点相亲的味道。
“你在看什么呢？”朱榕凑过来，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那姑娘是徐家的吧，快三十了，诶，和她说话的是那小子？啧啧。”她意味深长地咂嘴。
“怎么？”我虚心求教，“那小子哪里不对？”
“小家子，不上台。”朱榕用手指绕着卷发，有些不屑道，“一个小公司的老板，憋着气想往上面爬，男女不忌的。也不想想，有好的，还轮的上他？”
我愣了愣，突然有些感慨。原来我同祁靛在一起时，别人大概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可如今，竟然轮到我，站在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的位置，看另一个人的笑话了。
这样看来，王迦同我倒是挺像。比起鲜嫩，我们都更爱钱和地位。不同不过是我有了后者，可以挑剔前者了。
我喝了一口啤酒，它已经变得热了。
“哈哈，若有好的，自然是我们八姐姐收了！”一个声音夸张地叫了起来，是个叫安迪的男孩。他总拿小姑娘的姓打趣，说她是猪八戒，还叫她八姐姐。
朱榕顿时气得跺脚，扑过去要揍他。安迪立马绕着我转圈，“小易救命！许哥哥救命！”他乱七八糟地喊着，把我的上衣扯到变形。朱榕伸出手想挠他，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握住她的腋下想像拎小孩一样把她举起来一点，谁知安迪在背后乱动重心不稳，狠狠压到我身上，叫我们三个人一起翻进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