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二）（2 / 2）

“啊——啊——”

风飒飒地吹动着系在树枝上的鸟笼，恶毒的日光透过鸟笼射在慕容嫣苍白光裸的肌肤上，晃得眼晕。

……

古庙外的青岩上，容燕正端坐在那儿，向老和尚讨教禅宗义理。他开始只是见这老和尚气质出尘，平和安定，才随意向老和尚搭话。老和尚也认真回答，阿弥陀佛地说了一大段话，问：“你明白了吗？”

容燕醒神：“明白什么？”他只听见老和尚最后几句话“生死轮回，三界受苦，无出期时。”想到8号当铺的魔鬼，容燕忽觉该对神佛存敬畏之心，这些话隐隐又与他有些关联，心里懊恼不该轻慢才是。

“禅师能再说一遍吗？我不明白……”

老禅师心如明镜，哑然失笑，只说一句：“觅佛终不得也。”便闭上眼入定去了。

容燕无奈，轻声告辞，他今日心神不宁，才会问佛寻下安慰。虽然已打定了主意四处流浪，却还是会想起自己的妹妹，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放下了自己，嫁为人妇？

依她的武功，世上也无人能够欺辱她，这么想着，容燕心里安稳了许多。

回到姑苏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容燕如同一个外乡人一般四处打听自己妹妹的行踪。却只闻慕容燕，不知慕容嫣。他心里面知道，是他的妹妹女扮男装用他的身份行走江湖。

容燕又有些无奈了，这么说来，妹妹还是不能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地结婚生子吗？他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因为男子的身份更容易行走江湖，慕容嫣这样出尘的女子也不像是能庸庸碌碌地平凡度日的，可能只是缘分未到，娶她的该是个盖世英雄。

于是容燕又开始四处奔波，到处寻找着“慕容燕”的踪迹。他在姑苏打听到慕容燕最后的消息是，慕容燕曾与黄药师相谈甚欢，一别之后杳无音信。

黄药师？容燕皱着眉回忆，那个长发凌乱，黯然离开的背影……黄药师认识自己，碰见与自己相似的妹妹，他会做什么？容燕更担心起自己的妹子了，虽然看起来黄药师不是个输了就要打击报复的人，但是他一肚子心眼总不会有什么好心。妹妹不见了，那只好找到黄药师问个清楚。

一路直上白驼山，是一片粉红的乐土，现在正是桃花初放的时节。处处莺歌燕舞，白驼山庄上下是一片安然的景致。

容燕彬彬有礼地从正门拜访，穿过勾连的回廊，登上九层高台，这里比外边要冷许多。帷幔被风掀起，容燕看见一个慵懒的绝色女子，斜倚在窗框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一朵极艳紫荆花。

“你说，人的记忆为什么这么好呢？”

容燕不知道她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

“如果忘了，人会不会开心很多，以后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才能够一心一意地去生活，”这位夫人拈花失神，“你看起来就没有这么多烦恼……是没有爱过人吗？”

“爱过的，后来……是忘了爱的感觉吧？”那样的心情容燕已经不记得了。

“我真羡慕你。我也好想忘，可是忘不了……忘了该多好，这样才能不去期待，期待有一天，他能够骑着骏马，踏着桃花，来找我。”绝色的夫人将头搭在窗边，她一直黯然地注视着窗外的三月春光，可是她整个人都是暮气沉沉的。容燕觉得，她的期待也快消磨殆尽了，可能那天，就是繁花凋谢的时候。

“我让那人的朋友每年带给我他的消息，还让他不要给他我的消息，现在我后悔了。我又太骄傲，只好给了那人朋友一坛酒，告诉他说能让人忘记一切。哪里能让人忘记一切，要是真有这种酒，我就自己喝了……”美艳的少妇心灰意冷地丢了那朵花，然后继续说，“只希望那人给他喝了我酿的酒，他就记起我来，来白驼山寻我，然后说，喜欢我。”

“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来找你？”容燕有些猜到了少妇故事里说的那些人。多年前，白驼山庄大少爷大婚之日，白驼山庄二少爷欧阳锋却出走西域，这位夫人或许就是其中关键。

“那不就是我输了吗？呵……其实到底我也没赢，只是还是不愿输罢了……”少妇愣愣地抚摸着自己妩媚多情的脸庞，“惊蛰过后，暮春也快来了……”

“你们那朋友是黄药师吧，你这么些年来委托他带消息，他竟然没有没有走漏风声。你不觉得他太守信了吗？”容燕自己不识情爱，却不愿见有情人无病呻吟，庸人自扰。

“啊……黄药师，他是个老实人，”说着，少妇苦笑起来，然后表情又渐渐平静，归于无神的状态“他想找我会难吗？他也不愿意输，他想要的东西偏偏不愿意去取，只想别人送到他手上……”

容燕叹了口气，如此风华的女子，实在不应该就这样枯萎。可是她这样艳光四射的样子，再不好好珍惜，就要慢慢衰败了。

“听我说了自己的故事，你也该说说你找我什么事了吧。”她这么说，容燕却不觉得她想听，于是容燕暗自摇了摇头，告辞离去：

“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你等着吧，请等一等我。我找黄药师有些事，正好去大漠看他，看看黄药师有没有给他喝那坛酒，要是黄药师自己喝光了那坛酒你也不能怪他呀。等了这么多年，请再等一等……至少要等到白驼山最后一株桃花谢了的时候。”

容燕的脚步声轻轻的，然后屋子里重归寂静。

女子柔弱无骨地卧倒在地板上，随手捡起一枚飘下来的花瓣，放在眼睑上，一滴泪珠从她眼角缓缓地滑落……

“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