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吟（四）（2 / 2）

这——是认定她与那使者有苟且了？

商榷什么？绝不能！她恨恨地想道，一边瞪大眼睛看向柳昭然，却还是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先前在谷中与柳昭然的争执复又出现在眼前。

“我乃引梦谷嫡传弟子，凭何要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书生！你不是说我的模样长得有七八分像那个什么——徐惟怜？那我便要做世子妃。”

“姑娘若是有那个自信，在下自然不会阻挠。”那人笑着说，“但若是不成，姑娘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原来他根本就没信过她能成事！

不行，不能这么毁了——她一咬牙，右手在袖中暗暗掐了一诀。

“使者的话，也请——”

“等等！”

司空霖的话被打断，有些不悦地望向出声的人，众人一看，竟是先前救人的那少年。

此刻他白皙的脸涨红，向上首处的司空霖与柳昭然朗声说道:“小子文泫，是先前救起姑娘的那个，此事只怪小子鲁莽，先前救人的时候失礼，与姑娘平白有了牵扯，使者、使者是受小子所托去寻乔姑娘的！”

此话如平地惊雷，震得冯子杉与在座的人皆愣住无言，而司空霖微蹙眉头，紧紧盯住这人。

“既是小子的过错，万不能连累他人，还请大人明查！”

这些话分明就是要替那两人开脱，南晋使臣跟你非亲非故，凭何要替你去探那落水的娘子？你这样承认，岂不是说你私下与异国人早有牵连？

偏偏他梗着脖子，面色执拗的很。

司空霖缓缓讲手中的茶盏放下，而柳昭然此时终于出声了，只见他走近这少年将他扶了起来，笑得十分和煦。

“郎君何错之有，若不是你，我这妹妹不定已经没了。”

“如此坦荡，实在难得，且郎君马上便要下场，若受此事牵连而错过春闱，实在得不偿失。既然你以为已经与愚妹有了牵扯，若是不嫌弃我这不成器的妹妹，我便做主将她许给你，也全了这份老天给的姻缘。”

这似乎是最好的方法了，长安咬牙想道。

柳昭然果真聪明的很，把妹妹嫁给这少年，堵住那些想借南晋使臣做文章的人的嘴，更做出豁达开明、体恤爱才的兄长模样了，竟把好事都让他占全了。

而他向来一副六亲不认的阴毒性子，连让表妹落水的事儿都做的出来，擅自给表妹找个郎君算什么，且天知道是不是他亲表妹呢？

那少年似乎愣神了，微微张着嘴看向柳昭然；而乔幼莲双颊微红，拿帕子掩了面。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胆大的打趣道:“文兄，莫不是要娶美娇娘，激动的晕乎了？”

“还不快应下来，一会儿右相看不上你反悔了看你哪儿哭去。”

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声道:“自、自然愿意，自然愿意。”

周围人这才皆大欢喜地松了口气，活络地恭喜这少年，又把他恭维得满脸通红，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

而女眷们自然也早就涌到了乔幼莲身旁，你一句我一句地恭喜她，热闹的很。

长安皱着眉头，那股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但却不能显露出来，唤了红招去取来一对玉如意，当场赏下去做了贺礼。

“多谢郡主。”那少年领着乔幼莲叩头。

“望你二人白头偕老。”她微笑。

乔姑娘的琴最终还是没听成，朝暮拿过来让各位赏玩一番后又放回了长安的库房。倒是她那县主表妹有点不太开心，撅着嘴巴不愿笑。

这日的牡丹宴由花厅中的小宴做结，宴后学生们与几位翰林学士一一告辞离去，长安领着四个丫头一一相送，连柳昭然都给了几分好脸。

“郡主留步。”

“好的，大人一路平安。”

这厮点点头，携妹假笑着上了马车。

长安抱臂看着马车远去，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此时肩上突然一暖，偏头一看，司空霖正拎着狐裘，径直搭到她肩上，长安赶紧接过，自己系好带子。

司空霖收回手，笑一笑站到她身旁。

“还真是难得。”她不由得嘟囔了一句，接着又把自己裹紧了。

“父王让我拿来的。”

哦。她撇撇嘴。

“欸，你觉没觉着那个乔幼莲有点奇怪？”

“嗯，她不是常人。”司空霖点点头，“没让她得逞，这位姑娘现在只怕失望的很。”

长安来了兴趣，正过身子认真地盯着他。

司空霖失笑——其余的事情爱理不理，一到这种事情就好不关心——因此不愿搭理她，转身就往府中走去。

“你讲清楚再走！”

“你一个姑娘家，知道这么多干甚。”

“我是一般的姑娘家吗！”

庞大的神识在宴会结束后悄然从王府上空收回，青墙小院中，庄又雪斟上一杯茶，放到石桌对面。

风拂过枝头新芽，青衣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

“宗主好兴致。”来人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凡茶而已，竟也入得二当家的口。”

那人一笑。

“可有半分进展。”

“没有。”庄又雪也端起茶抿了一口，“二当家既然来了，不如也试试看能否打碎府中的结界。”

“哦？什么结界这么厉害，竟能难倒庄宗主？”青衣人玩笑一般放出自己的神识，可一触到结界外壁，立刻变了颜色。

“怪不得啊。”他一声轻叹，“幼清宫的手笔。”

但他一思量，神色又轻松起来，抬手指指结界笼罩的院子，笑着说道。

“不过既然如此，我们可算是找着这位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