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来思 一（2 / 2）

“我姐是不是有事啊？”

“今天不管听到什么消息……别太难过就是。”

“噢。”萧牧反应过来，“什么？！”

他突然走不动了，在梦里没哭出来，现在眼泪乘着那股悲伤劲冲出了眼眶。

“我姐……她……”

明微暗暗攥紧了拳头，咬咬嘴唇：“走吧，还得上早课呢。”

可是萧牧的泪珠儿已经淌到下巴上了。

“眼泪擦了。”

萧牧听话地掏出手帕抹了泪。

明微师兄已经走到了前面，冷冷清清甩下句话：“我陪你回京。”

“我陪你回京”这句话从耳朵走山路差不多走了一年才走到萧牧脑子里，等他想明白讣告送到了垂星观自己就要回去给姐姐守灵、谢明微师兄陪他回去做法事的时候，早课已经迷迷糊糊地混完了。他逆着人群挪到令人腿软的万丈悬崖边，被山风吹得清醒了一点。

如果昨天下雨今天放晴，谷里就会结满山间的云气形成一片云海，而临山顶的垂星观也就成了云海中央的一处孤岛，恍若世外仙境；不过今天没什么云，阳光射下来能直接看到山间的飞鸟和绿得凉眼的拂雨谷底的溪流。本来坏消息适合阴云密布的天气，偏偏现在晴朗爽气得只差一阵又甜又脆的竹笛。

萧牧趴在栏杆上消化“等待最喜欢的大姐死去的消息”这种又悲伤又焦躁的难熬情绪，脑袋上方还在过“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这样毫无意义的废话。

“殿下！”外观的沈代又狗皮膏药似的来了。

“殿下个屁，老子是你师弟，叫师弟！”萧牧现在看见这套人就心烦，心烦一甩头力气大了些，栓在头冠上的小铃铛又叮叮当当响，响得他更心烦了。

“怎么，白先生又骂你了？”

“没有。”萧牧翻了个不易察觉的白眼，“滚滚滚，不想说话。”

萧牧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沈家的人，而且还是个外观的人儿精。

萧牧讨厌沈家，因为那个姓沈的老头总皮笑肉不笑地背后搓磨着什么，拿鼻子闻都能闻出来他对萧家有意见。而且，大姐萧容也是为了两家表面和气不情不愿地入了沈家的门，几年来生下一儿一女，可是老得比母妃还快。这两件事加一起，让他没法对天底下所有姓沈的人有好脸色。

再者，垂星观是百年老观，而外观排云观是近几十年给那些钱多没处花的世家开的，垂星观有皇家当靠山还出过有名的修士，富贵闲人们赶时髦清修自认为消灾弭祸跟外人提起来还能出出风头，也就一举两得香火钱盆满钵满——不过这种行径萧牧根本看不上，他英明神武的父皇也是在外观“修身养性”的时候登徒子了他母妃，所以外观那些“弟子”就和河沟里的杂鱼一样，什么货色都有，看都懒得正眼看。

磨磨唧唧的沈代突然溜了，萧牧回头，发现是明微师兄。

师兄站得端正，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捏封薄薄的信。

白底，黑字。

萧牧心里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