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1 / 2)
阮泞性子倔,素来遇强则强,遇柔则柔。
见姚泓神色哀伤,她于心不忍起来,更加后悔不该口不择言,她跪在他身旁,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是臣妾不对,臣妾一时失言...皇上是一代明君,只有明君才会懂得体恤百姓。”
想到上一世种种,姚泓拉起她,想要抚摸她的脸,又收回手,颓然跌坐在榻上。
“朕昨晚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朕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宠信奸佞,贪图享受,连你都不理朕,朕还梦到朕做了亡国君,被叛军围在太和殿,只有你陪在朕身旁。还好只是个梦,阿阮,朕真的很害怕,朕不怕死,可是朕连累你被叛军....朕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天下百姓。”
帝王的脆弱令阮泞动容,她不知如何安慰他,索性在他身旁坐下,握住他的手,“只是个梦而已,臣妾好好的,天下百姓也好好的。”
姚泓看了她一会儿,“是啊,只是个梦而已。”究竟是梦与否,只他一人知晓。
见他仍有些落寞,阮泞凑近了些,主动吻上他冰凉的薄唇,姚泓怔了怔,反手将她牢牢圈在怀中,汹涌吻她,吻她眉眼,吻她耳畔,阮泞脸烧得通红,整个人融化般挂在姚泓身上,心想罢了,他待她已属宽厚,她还计较什么呢?便嗡声道,“其实,偶尔做一下昏君也...不足为过。”
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把头深深埋进姚泓怀中,姚泓得到默许,方才熄灭的火苗再度熊熊燃起,立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抵住她就要扒她外衣,隔着窗户传来福寿的声音,“皇上,宗人令王大人求见,说有要事,已在太和殿外候着。”
一室旖旎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姚泓叹口气,仍恋恋不舍在阮泞唇上用力啄一口,“今日是做不了昏君了,朕明日得空再来看你。”
待姚泓离开,阮泞拍拍脸,理智重新占据上风,不由暗暗感叹着好险,方才差点铸成大祸!真是见了鬼,她怎么会被他轻易就蛊惑?在这宫里,生一个孩子本就困难,更难的是日后他将一生面临宫闱斗争,即便生的是个女儿,也免不了成为皇权路上政治拉拢的工具。天家无情,她要保持清醒。
好在第二天姚泓没来,只差了福寿过来传话。
又隔了几天,照旧是未时,姚泓匆匆过来,阮泞仍坐在亭子里看书,看得也仍是《诗经》,只是桌上多了一盅冰镇罐头。
姚泓往阮泞身旁坐下,端起茶盅审视道,“给朕的?”不等阮泞点头,便大快朵颐,俨然民间夫妻般随意。
“哎——皇上慢点,别呛着。”阮泞叮嘱道。
福寿见此情形,给了容荷一个眼神,两人识相地躲远了。
喝光一盅冰镇罐头,姚泓觉得舒畅多了,“朕昨晚一宿没睡,湖广饥荒更严重了,朕明明拨了银两和粮食,那些官员层层克扣,到灾民手里的,已是杯水车薪。再这么下去,百姓怕是撑不了了,大饥人相食的惨相只怕也不远了。”
见阮泞欲言又止,姚泓反倒安慰她,“朕没事,朕只是…有些无力。这些话朕只有跟你说说,阿阮,你会不会觉得朕很没用?”
只跟她说?阮泞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一试,“皇上可知道晋惠帝?”
姚泓盯着她,“阿阮,你把朕比作那个不食肉糜的昏君?”
他真的变了,竟然没有发怒。阮泞摇头,“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在想,晋惠帝之所以发出不食肉糜的疑问,完全因为他生来尊贵,不知道饥饿面前,百姓要得只是一份能活下来的口粮。而这口粮,若是稍精细些,自然免不了要被贪官克扣,若是不精细,又似乎显得天家不仁。可是皇上,真正的灾民会介意粮□□不精细吗?他们连树皮草根都不嫌弃,可见他们只想活着,只要能活着,走投无路易子而食也未尝不可。”
姚泓若有所思,“你是说,给灾民的粮食,应该——只是如此,朕和那些贪官有什么两样?”
阮泞握住姚泓手背,“动机不同,皇上是为了灾民能顺利度过灾年。贪官只是中饱私囊鱼肉百姓。赈灾过后,皇上可以立即实施天恩,为灾民酌情减免赋税。”
姚泓长叹口气,“你说得对,这或许是最好的法子了。只是这事不能由朕下旨,否则,史官不会放过朕,后世也会对朕口诛笔伐。到头来,朕还是脱不了昏君的骂名。”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说着立即起身,“事不宜迟,朕要马上处理,阿阮,晚些朕再来看你。”
是夜,阮泞睡得正迷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自己的脸,惊得睁开眼,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一双手捂住嘴,“别叫,是朕。”
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待姚泓松开手,阮泞犹心悸地拍拍胸膛,“皇上。”
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姚泓清隽的面容笼着一层浓浓的倦意,“吓着你了?朕刚批完奏折,想来看看你,却将你吵醒。是朕不好,朕这就离——”
不知为何,帝王的小心翼翼令阮泞心生苦涩。
“皇上累了,不如就在臣妾这儿歇息,明日还早朝,免得再要奔波。”阮泞说着起身,不由分说替姚泓逐一宽衣,将他推到榻上,又将枕头分一半过去,仔仔细细为他盖上薄衾。
影影绰绰,见她垂着长发围绕自己忙碌,姚泓觉得安心极了,长臂一捞,将阮泞锁在胸前,闭上眼睛轻轻抚摸她的背,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叹息道,“朕太累了,美人在怀,也全无做昏君的福分。”另一只手却仍不安分地在阮泞腰间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