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转眼到了北巡的日子，这是程默头一次来到大草原，草原是如此的辽阔，一眼就可以看很远，但它和海的辽阔并不一样，海的辽阔是孤寂，而草原的辽阔却很热闹，蓝天白云下的草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花朵，有一群一群悠闲觅食的牛羊，有冒着炊烟的一顶顶白色的帐篷，还有纵马驰骋的小伙子，自入京以来程默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她天天跟着牧民的女儿采蘑菇，采草药，玩得不亦乐乎，等康熙闲下来想起她时，她都快玩疯了。看着已被晒黑一圈的程默，康熙有些无语，喝了口奶茶，他问到：“草原好玩么？”
“挺好玩的。”程默笑嘻嘻地答道。
“过几日就是篝火晚会，你做首曲子来给大家助兴。”
听闻皇帝准备在篝火晚会让人唱曲子，各部落的贵族们送乐器的送乐器，送人的送人，梁九功将送来的人和物都带到程默处：“陛下说了，这一应人事均听程姑娘调派，若还有不足，着人去八阿哥处要。”程默应下来，悉心准备不提。
这日，巡视猎场的八阿哥忽见湖边有个熟悉的背影，策马过去一看，果然是程默。八阿哥翻身下马，笑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程默连忙站起来道个万福：“八王爷。”八阿哥好笑地纠正道：“是八爷，不是八王爷。”程默有些头大：“怎么又搞错了，求八爷千万别告诉教养嬷嬷，不然她又要训我了。”八阿哥笑着摇摇头。自从皇帝来到草原，蒙古的贵族纷纷来参拜，各种王爷一大堆，想是让程默搞混了。八阿哥觉得程默有时非常的聪明，她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写下一首动人的曲子；有时她又很迟钝，像官阶，头衔这种他从小耳濡目染，早已深入骨髓的常识她好像怎么也学不会。他笑问到：“你的新曲子可已写好？练得怎么样了？”程默自信满满的说：“已经很熟练了。格根大叔说这是他听到的最棒的曲子，草原上的人一定会很喜欢的。”格根是科尔沁部听说皇帝要演排蒙古的曲子后送来的一个奴隶，极擅长拉马头琴，也不知怎的便和程默投了缘，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为此颇有几个人看不惯，向科尔沁那里施加压力，这不，今天程默便落了单。八阿哥笑笑，说道：“那就好。天色已晚，这里风又大，仔细着了凉，我送你回去吧。”程默本是随意走来，并未骑马，八阿哥手下一人便跳下马来把马让给她。程默看了看这匹到她肩膀高的骏马，有些踌躇：“我不会骑。”八阿哥笑道：“你放心，底下人牵着，不会让它跑起来的。”说完向手下扫了一眼，先前下马的人牵住马笼头，接着又一人翻身下马，跪俯于地，充当上马石。程默脸涨得通红，说什么也不肯踩在那人身上上马。八阿哥实在看不下去，纵马从程默身边掠过，程默只觉得被一股大力带起，眼一花便坐在了马背上。程默微有些窘然，八阿哥却很自然地向她介绍起草原的风物。八阿哥一向为人谦和，谈起话来也让人如沐春风，程默很快便忘记了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和他谈笑起来。
九阿哥在八阿哥帐前等着他巡查归来好和他说几句话，却见夕阳下八哥和程默以堪比乌龟的速度骑马归来。九阿哥心下略有些不快，却还是纵马上前，喊了声八哥。程默急忙从马上滑下来，向九阿哥道了万福。九阿哥略一颔首，向八阿哥说到：“太子说等你巡视完有话和你说，我们这就去吧。”八阿哥点了两名手下护送程默，自己策马跟九阿哥一起走了。九阿哥半玩笑半试探道：“八哥，你就这么骑回来也不怕委屈了皇阿玛赏你的这匹踏雪。”八阿哥笑道：“我巡视猎场，却见程姑娘一个人坐在湖边，猎场虽还未放入猛兽，也还有些野狼野狗之类，她现在可是皇阿玛眼前的红人，少一根头发我们都得吃挂落。”八阿哥说得风趣，九阿哥也不禁笑起来，这件事便揭了过去。
过了几日，康熙和蒙古贵族及众阿哥们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围猎活动，收获颇丰，晚上，便是用来庆功的篝火晚会了。天刚擦黑，一团团的篝火已经燃起，烈酒也都摆好，一只只黄羊架好并开始烤了起来，四周弥漫着羊肉和奶茶的香气。大家围坐在篝火边热烈的交谈着，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阵笑声。期间还不时有姑娘小伙子出来唱歌跳舞，大家喝彩鼓掌，气氛十分热闹。酒至半酣，梁九功悄悄来到程默旁边低声说了几句，程默点点头，便带着格根来到篝火围绕的中心空地上。看着程默出场，众阿哥们还是很期待的，不知不觉便安静下来，格根将马头琴摆好，很快，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他指尖流泻而出。听着熟悉的马头琴演奏出这样优美的曲调，蒙古贵族们大为惊讶，他们也停止了交谈，整个猎场变得异常安静，正在这时，程默开口了：
“驼羔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
天边蒙蒙亮太阳升起来
奶茶香飘啊飘飘过那天窗
草原蒙古人家迎来新一天”
但凡蒙古族的人听了无不吃惊，曲风很熟悉，是他们惯用的风格，悠扬婉转；但曲调很陌生，以前从未有人这样唱歌，而歌声如此空灵，仿佛唱到人心里去。
“奶茶香飘啊飘飘过那天窗
草原蒙古人家迎来新一天（1）”
格根用蒙语轻轻相和，他的嗓音沧桑悠远，合着程默轻盈纯净的歌声，仿佛草原辽阔的土地和地上星星点点娇嫩的花朵。一曲既罢，众人雅雀无声。不知谁先用蒙语喊了句：“好！”众人仿佛才从魔咒解脱般反应过来，纷纷喝彩。忽听宜妃一声轻呼：“老祖宗，您怎么哭了？”康熙忙转头看过去，果见皇太后拿着帕子拭泪，她的贴身侍女还在轻声劝说。
“没什么，就是听着这曲儿啊，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出来了，但是哭完啊，我这心里觉得敞亮了不少。”太后问宜妃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宜妃回道：“是年前被我兄弟认为义女的程默程姑娘。”太后点头：“恍惚听人说过。可怜见儿的，让她到我跟前来。”程默被侍女领着来到皇太后的跟前，太后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只见她身形纤弱，眉清目秀，便问道：“看着你不像是草原上的姑娘啊，这曲子连我都没听过，你又是怎么会唱的？”旁边宜妃笑着解释道：“老祖宗，这歌儿是程姑娘新写的。”皇太后大吃一惊：“新歌？可我为什么听着如此耳熟，仿佛年少时听过一样，但又觉得不对，这么动听的歌我如果听过肯定会记下来，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程默答道：“回太后的话，这是我听了很多蒙古的歌儿后改编的，所以您听着觉得耳熟。”太后紧攥着她的手：“好个灵慧的孩子，这歌啊，真是唱到我心里去了，让我想起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跟着父亲在草原上骑马，那个时候的我啊，真是无忧无虑，一转眼，这许多年都过去了，让你这么一唱啊，当时的人当时的景仿佛就在我眼前一样……”
科尔沁旗的多罗郡王向康熙道：“陛下跟前真是能人辈出啊，我从小在草原长大，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唱草原的歌，我得问问这位姑娘她是从哪儿学来的。”康熙一笑道，刚想叫程默上前回话，却见皇太后拉着程默不肯放，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便对多罗郡王道：“你我也好久没见了，等这宴会散了，你到我帐篷我们再小酌几杯，我把这姑娘叫来，你有多少问题都够你问的。”
十三阿哥看着被太后问话的程默，心里忽升起一种自豪感，我是第一个认得她的；九阿哥想着八阿哥对他的嘱咐：“皇阿玛究竟会将她指给谁呢？”太子看着众人边窃窃私语边偷看程默，突然想起当时魏特讲程默在欧罗巴的事情：“怪道那个什么公爵为了她和别人决斗，只不知这次晚宴后又会有多少人堕入其中呢？”
（1）《草原蒙古人家》斯·乌云其木格作词,勒·巴拉啥扎尔作曲，本文出现的女主自作歌曲由流行歌曲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