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却说康熙将程家兄妹带回京城，果然叫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轮流给程默诊脉，并发话下来，无论是谁，只要能治好程默的病，必重重有赏。可惜足闹腾了两个月，也没一个太医敢说自己能医好程默的病。康熙还听从了方苞的意见，请来了方苞的好友，京城有名的画家沈雪竹来教导程默画画。没过半个月，沈雪竹激动地跑过来跟方苞说道：“灵皋，这程姑娘真是有天分，她有好多的见解以前我都闻所未闻，我现在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教学相长了，我真是感谢你给我介绍了这么好一个徒弟。”方苞笑而不答，因程默心思简单，也不太熟悉中华文化，有时说的观点真的惊世骇俗，但也让他一窥西方的文化，那并不像他先前以为的是蛮荒的，浅薄的文化，而是隐隐可以和中华文化并驾齐驱的，另一种文化，只是这种想法他从不敢宣诸于口，却又颇想找个朋友分享这种感觉，因此才想着找了对艺术颇为痴迷，人称画痴的沈雪竹，果不其然，他体会到了。方苞拍拍沈雪竹的肩膀：“沈兄，这个徒弟是个宝藏，你们师徒二人这么相处下来，我相信你的画技会更上一层楼。”沈雪竹见老朋友如此理解自己的感觉，更加兴奋，忙拉着他喝酒去了。

康熙又是找御医，又是请名师，如此折腾，整个京城的权贵都听说了程默的名字，后宫的女人们更是对她好奇到了极点。人人都知道陛下巡视江南后带来一个年轻的女子，体弱多病，来历不凡，可惜没人见过，向太医们打听，他们也一问三不知，对她的病却能说出一堆医学名词来，结论无非是宿有心疾，无药可医。康熙对她的态度也十分模糊，宫里天天议论纷纷。终于有一天，宜妃忍不住，趁着一次酒宴的机会，半开玩笑问康熙道：“听说陛下从江南带来个女子，太医院的太医们诊治了两个月也没个定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康熙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而后笑道：“是朕疏忽了，朕从江南带了故人的一双儿女，哪天带他们来给你们见见。”

过了几日，趁着贵妇们向皇太后问安的机会，程默也入宫觐见了皇太后。多年以后，宜妃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程默的情形。那天天气很好，太阳从格栅窗照进来，照在满殿珠围翠绕的宫廷贵妇身上，耀出点点金斑。大家聚在一起说笑，虽算不上嘈杂，但也很是热闹了，只是在程默进来的那一刻，满殿俱是一静。怎么形容呢？就仿佛一株梨花开在了牡丹园里。按理说京城漂亮的姑娘真不算少，而且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只程默这气质可说是独一份。既没有大家闺秀的骄矜，也没有小家碧玉的娴静，却仿佛误闯尘世的精灵，看上去鲜活灵动。宜妃先笑起来：“哎呀呀，陛下可真是小气，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才想着带到我们跟前来，要不是我们问起来，还不知哪年月才能见到呢。”众人皆笑。皇太后拿起水晶眼睛戴上仔细看了看：“是个齐整的姑娘。”宜妃拉着程默的手，问她多大年纪，哪里人，身体可好些了，程默一一应了。宜妃之前被康熙嘱咐过，因康熙担心程氏兄妹出身低，在京城被人欺负了去，也担心之前的流言会对他们有不好的影响，便有意让宜妃认下他们。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宜妃笑道：“这姑娘真是合我眼缘，我便认了你做我家人，可好？”八福晋凑趣道：“我看哪，但凡有个漂亮姑娘都合娘娘的眼缘，都像是娘娘家出来的。”宜妃笑回道：“那是，这个你们谁也抢不过我。”众人大笑，纷纷恭喜宜妃，一时间热闹得很。程默叩头谢恩，宜妃取下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送给程默，众人也有钗环首饰相送，自程默进京以来关于她是否会被收进宫的流言也至此平息。

宜妃出身显赫，她的哥哥是正白旗旗主，自宜妃发了话，不几日她哥哥便大开宴席，认了程氏兄妹为义子义女，正式将他二人介绍入京城社交圈。之前被流言引起好奇心的人终于得到机会，纷纷邀请他们参加各种宴席，聚会，不夸张的说，小半个月的时间程氏兄妹差不多见到了京城社交圈一半的人。程霆混得如鱼得水，程默却有些疲累了，待到母亲忌日，她便让哥哥带她去了京郊的般若寺小住，为母亲烧香祈福。在程默的心中，母亲是个极为温柔的人，且对他们很慈爱，在她的印象里，母亲几乎没有大声斥责过他们，更别说打骂了。但她和哥哥都非常敬爱母亲，母亲的一字一句他们都非常听从。

这日，程默在佛前抄完经书，被哥哥带到后山散心。此时正当秋季，山林的树叶或红或黄或绿，显出浓浓的秋意。程默正跟哥哥在林间散步，却听到身后传来十三阿哥的声音：“春霖，你们怎么也在这儿？”两人回头，只见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联袂而来。四人互相问安后，程霆答道：“因逢母亲忌日，我们来般若寺进香。”十三阿哥安慰一番后，兴冲冲道：“这山腰有一家新雨山庄，素菜烧的极出色，我们去尝尝。”于是，四人一起去了新雨山庄。

这是一家装修颇为朴素的餐馆，桌椅皆为原木制成，只刷了清漆，一点雕饰都没有，餐具也都是素色瓷，但却极为干净。菜端上来，程氏兄妹尝了尝，果然颇为出色。程霆赞了句，十三阿哥更加高兴，两人评价起菜色来。而程默因心绪不佳，始终一言不发。十四阿哥在旁看着十三阿哥分明是在跟哥哥说话，心却放在妹妹身上，觉得颇为有趣。他想：十三哥身份高贵，相貌英俊，且性子豪爽，京城的姑娘们可说是趋之若鹜，没想到却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这小丫头有什么好，也就外貌出色些，嗯，皮肤真不错，看着吹弹可破，真想捏一把，或者咬一口，或者……他发现自己越想越邪恶，便不动声色调转了目光。席间程默因故暂时离开，十四阿哥便笑着对程霆道：“程姑娘可真是人如其名。”程霆还未说话，十三阿哥先开口维护道：“她怕生，刚见我时也这样。”程霆笑笑，大家都是男人，十三阿哥打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只是妹妹对他无心，而自己家也无攀龙附凤之意，因此他总是有意无意让妹妹远离十三阿哥，他相信以十三阿哥的性格也干不出强抢民女的事儿来，时间长了，十三阿哥也会渐渐放弃自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