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2 / 2）
她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怕大少爷你等久了么。”
两人一块坐电梯下楼，早上的医院比较清闲，一路走到食堂也没碰到什么人，温远领先她半步走在前面跟她说话：
“你在A大上学，是不是成绩还不错啊？”
江云深抬手比了比小手指：
“还行，就比你好了这么一点点。”
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温远居然也没生气，反而笑了一笑：
“那你暑假就给我补个功课吧，我语文不行。”
“听你班主任说了，160的试卷考一半分是吧？”
“喂，你不要看不起一半分，我也努力的好不好。”
“行啊，不过我不收太笨的学生，期末考试考满96分我就教你。”江云深拐进食堂，闻到早餐的香气，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她赶紧捂住。
温远去拿餐盘，一路挑三拣四，最后端了些杂七杂八的包子春卷坐到她跟前：
“能考到96我还找你干嘛？”
江云深在费力地撕面包，闻言头也不抬地答道：
“要么你去求求你爸，看在他面子上我也可以帮帮你。”
温远乐了：
“我找你帮忙为什么还要经过他的同意？”
江云深一愣:对哦，她刚才完全是下意识地这么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做什么，为什么要温谨的批准？
“那也行。”她边吃边含糊道，“看你最后考试情况吧，实在太糟糕的话就别指望我了。”
温远切了一声：
“小气。”
考虑到温远还要去学校，江云深表示自己一个人回病房没问题，等他走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她根本就没有换洗衣服。
想把人喊回来是不可能了，就算真的喊回来，她也拉不下脸让温远去她卧室里拿那些女士内衣裤。
想到还要在这里呆好几天，江云深心情郁闷，推开病房门时都在叹气。
“去哪儿了？”
身后冷不丁有男人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温谨正站在她床边，手边放了两个袋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带上门后有些苦恼地摸了摸鼻子：
“去吃早餐了。温叔叔你来得好早。”
后面半句纯粹是没话找话，她在对方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慢吞吞地走过去，不巧看到了其中一个袋子里放在最顶上的餐盒，隐约可见其中内容——一盘虾饺。
江云深这下连头都抬不起来。
“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就不要到处乱跑。”温谨坐下来，指指空着的病床，“坐下吧。”
她赶紧坐好，姿势端正，神情肃穆。温谨看了她一眼，眼睛带了点笑意：
“不用这么紧张。”
江云深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连动作表情都受到某个人牵制，虽然至今为止，她只在江琼和温谨身上感受到了这种脱离控制的无力感。
“叔叔，那个周舟……她，现在怎么样了？”
温谨正从袋子里把餐盒挨个拿出来，闻言动作都没停一下：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应该会在里面整改一阵子——怎么？同情？”说完瞥了她一眼。
江云深立刻否定：
“我绝对不会同情的。”听温谨的口气，恐怕这个“一阵子”要比她想得还长点，要不是身上有伤，她都想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凑个热闹，顺便放个鞭炮庆祝。
温谨把筷子递给她：
“那就好。吃吧。”
她无言地看着一盆盆的精致糕点：
“其实我已经……”
“饱”字还没有出口，温谨已经夹了个小水饺到她嘴里：
“食堂里的东西你也吃得饱？”
江云深无法辩驳，只好无言地嚼着，刚才温远尽拿了些油腻的，她吃了两口就再也下不了嘴，回来的时候还饿着，但是当着温谨的面又不好说他儿子没眼色……
虽然只是一顿简单的早餐，甚至连像样的桌子都没有，江云深还是很佩服温谨能吃出那种贵族晚宴的感觉，他执筷的手修长优雅，吃起来也是细嚼慢咽，精致得像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豪门大小姐，江云深在一旁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吃出声音影响他食欲。
温谨带过来的东西实在有点多，江云深不敢剩下，撑着最后一口气把虾饺塞进嘴里，一抬头看到温谨背靠着椅子闲适地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她，差点就要咽不下去。
把空了的餐盒收拾掉之后，江云深看出来温谨应该是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卫生间：
“我可以去漱一下口吗？”
温谨点头，她尽量小心地撑着自己下床，结果脚够不到地面，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温谨没说什么，低头把她的鞋子拎起来，把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慢慢替她穿鞋。
江云深目瞪口呆地僵了一会，回过神来才下意识地要抽回去，被温谨一把拉住：
“别动。”
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得不承认，温谨这个人，或许真的不是如她想得那般……冷淡。
他替自己穿鞋的样子，怎么说呢，到底是天生的温柔还是不加修饰的关心？她终于知道昨天那种抓不住的思绪是什么了——
像父亲。
小时候的江云深曾经问过江琼她为什么没有爸爸，江琼冷笑着告诉她，她本来就不该有。父亲这个词，无论是在字典还是课本里出现，都像是陌生世界的陌生名词。
沈星移有爸爸，有一次小学放学的时候下大雨，江云深和她都没有带伞，被困在教室里玩翻花绳，等到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沈星移的爸爸来了。她看到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纳入伞中，一大一小的身影融在一起，在雨帘昏暗里渐渐消失。
江云深才知道，原来父亲是会在下雨天给你撑伞的人。
温谨替她穿好了鞋子抬起头，看到她的脸时愣了愣：
“怎么了？”
江云深笑笑，努力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没什么，伤口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