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结尘漫无目的,只是听闻哪里有妖异,就往哪里游荡。一路竟越来越向西,往着西央国的方向去。
皮囊中的水已饮完,结尘抬头在眉骨处搭起方寸凉棚,望着茫茫荒漠,终于在远处找到一间小小的草房,茶旗招摇,是卖茶的茶馆。
揉了揉被烈日晃出眩意的眼睛,结尘迎着热风,向茶馆的方向迈步而去。
一方草棚遮阳,坐在下面方有微微不可察的凉意,苦洌的茶香自水桶后飘出,结尘寻了张无人的桌子落座,唤小二上碗凉茶。
“客官,您的茶。”
谢过小二,结尘端起茶碗小啜一口,润了润干裂的唇,还未再饮,便听得茶馆布帘一响,又有人进来。
那人见周围桌子都坐得满满的,唯有结尘的桌子只有他一个人饮茶,犹豫了一瞬,还是道一声见谅,坐在结尘对面。
结尘抬眼看去,那人穿着淡蓝色长袍,身量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成熟中尚带着一点青涩,相貌清秀,只眼尾用红色的染料描绘,似乎是什么异族的风俗,让那人眼波流转间有媚意横生。
茶馆中有众多商人旅客在此歇脚,小二几乎忙的要飞起来,在结尘面前那人催过数遍后才提一壶茶来,抱歉地笑笑:“客人一时太多,小店的茶碗不够了,客官先等一等。”
那年轻人一拍桌子,似要发火,又看到坐在对面淡然饮茶的结尘,心中天人交战一番,不耐地说:“下去吧。”
结尘隔着茶碗观察对方,他有些教养,即使看起来已经很渴,也没有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吹,而是略有些烦躁地托腮等待着,是不是偷瞄自己一眼。
年轻人等了很久,也没把小二和茶碗等来,结尘看他实在渴得不行了,便主动说道:“这位公子若不嫌弃,贫道的茶碗可借你一用。”
年轻人道了声谢,接过结尘的茶碗,就着他喝剩下的半碗浅褐色茶水一阵痛饮,水渍湿了衣领,晕开一片深蓝色。结尘甚至来不及让他将自己喝过的茶倒掉。
周围商人的争论声忽然大了起来,结尘转过头去看他们。
“要说这边境上的钱不如不赚,且不说来回路程迢迢,跑一回累得脚上起七八个茧子,还有那西央国的妖祸,只惹上一次便足以去了小命。”
“李兄目光竟如此短浅,我们运太苍国的布匹到西央国边境,卖以高价,跑上几趟就够养活一家老小,不比在太苍国安分守己地过请苦日子更好吗!”
“再说了,太苍国边界上不是有富户大肆请术士除妖祸吗,我带的这几位朋友,就是奔着那丰酬去的。”
“哦?丰酬?有多丰厚?”年轻人起了些性质,反问道。
“像你这样的小公子,够你半辈子吃穿了。”
“才半辈子,若死在那里,可是一辈子的事。”年轻人说。
“不过穷,可比死难受多了。”年轻人不屑一笑,又说道。
结尘莫名觉得这个阴阳怪气的调调很熟悉,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像哪个人,只是很想动手打人。难道是他的道心不坚,克制不住杀性?不应该啊。
“你……叫什么名字?”结尘试探着问。
年轻人神色稍显僵硬,随即说道:“我叫杜荀。”
“哪个荀?”
年轻人用手指沾了茶水,伸到结尘面前写下几画,结尘低头凑近去看,杜荀连忙将手指缩了回去。
结尘按住那片将要干去的水渍,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了。”
杜荀点了点头,说:“有没有意向去边境看看?”
“除妖祸?”结尘问。
杜荀称是。
“早有此意。”结尘说完,起身欲走,杜荀也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就在他们要走出茶馆时,杜荀突然抓住了结尘的肩膀。
结尘脸色一白,杜荀这一下,刚好抓到他肩上的伤口,那是镜泽在那天晚上进入他时,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到现在还未全好。
想起那天晚上,结尘的脸又一红,只觉得这微微作痛的伤时刻在提醒他什么。
杜荀刚碰到他的肩,就看到他变幻的脸色,快速收回了手,“只是想问你的名字。”
结尘抬手一礼,“贫道,道号结尘。”
那位声称带了朋友要去西央国除妖祸的,听到结尘和杜荀也要去边界上,并且已经要出发,是说走就走的人,忙不迭叫住了他们,请两人等上一等。
结尘耐心地停下脚步,待他开口。
“我叫季平,两位既也有意往那边去,咱们正好同道。咱们这路上也能相互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