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我没有祖母。”他听见自己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没有搭过便车，也没有把钱包和手机丢在车上，对不起……”

“……那你让我载你来圣何塞做什么呢？”

”太冷了，我只想来车上取暖……先生，对不起，你可以把我丢下车，我不会再麻烦你了！“

”……操。“

乔纳森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从你说不记得门牌号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就算你记不清门牌号，也该能说出个大概吧。你什么都说不出来，就随便在导航上一指，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小骗子。“

”对不起，求求你了，我这就下车可以吗？我保证，不会再麻烦你了！“

迪兰又一次试图打开车门，可是车门仍然是锁着的，他求救般地转过头来看着乔纳森。乔纳森的脸看起来阴沉极了，眼睛里全无刚才的笑意，刚才在便利店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又成倍地卷土重来。

乔纳森在生气。

迪兰忽然想到之前许诺的要给乔纳森的报酬，”或者……或者你睡我一次也可以，随你怎么样都好！“他自暴自弃地说出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他慌忙用手去抹，受伤的手腕上缠着的卫生纸沾了眼泪粘在了脸上，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乔纳森拉住他的手，缓缓地拉下来，迪兰哭泣的脸没有了遮挡，他渐渐从失控的大哭变成了小声抽泣。

”先不管什么祖母，能告诉我，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吗？“

乔纳森没有理会迪兰微弱的抗拒，一层一层撕开了已经粘在一起又干涸的血迹斑斑的卫生纸，层层叠叠新旧不一的伤口露了出来，有几道格外深的伤口虽然没有在流血，却明显肿了起来。

迪兰从未觉得如此羞耻过，他在陌生嫖客那里赤身裸体也从未觉得如此恶心，他从没因为疼痛而后悔过伤害自己，此时面对着乔纳森，却羞耻得不敢睁开眼，他后悔自己昨天在洗手间割伤自己，后悔自己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谎话，后悔昨天为了二十美金和那个年纪足够做他爸爸的人发生关系，后悔发生过的一切，甚至后悔不该为了贪图一时温暖而混上了乔纳森的车。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一切都还可以和昨天一样冰冷和麻木，可是现在，右手的伤口疼的厉害，肚子上被包装袋划伤的伤口也疼得厉害，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像失控一般在因为看不见却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尖叫着。

然后他听到乔纳森重新发动了车，又帮他扣好安全带。

”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去汽车旅馆，你的手腕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