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2 / 2）

细细算来，东方墨离了长歌门已足一月，只是不论万花谷何等催促，他都毫无在乎，只道游山玩水心向往之，一路上观了几处名胜，访了几位故友，佐酒泛舟而行，大有一尊世外仙客的模样。这般一来二去，谷里便也不再多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放纵了去。

如此悠哉悠哉，东方墨终至青岩一带。望着远方云雾间若隐若现的青山环翠，他竟觉又熟悉、又陌生。——许是离开太久了罢。

他微微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千岛长歌桃花千树的怡然美景，并着树下一袭水色衣裳抚琴读书的女子，实在令他难以忘怀。

杨婉令。

东方墨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念得越久便越觉得可人，只是每每转念之际，一想到心仪的师妹即将嫁作他人之妇，他便难受得不行。好在……一切都尚未成定局，便意味着还有转圜之机。

如此思忖着，东方墨已踏上了通至万花的曲径小道，沿途有身着紫衣的同门弟子路过，见得他的身影，少不得毕恭毕敬地道一句“师兄好”；他也不作声，只静静地听着，想起自己离了万花那样之久，竟还于谷中留有一席之地，心里到底还是有所安慰的。

“墨公子！”不消他走近，远远便传来了一阵如银铃般悦耳清脆的女声，只瞧是一个眉目含笑的妙龄少女攥着一卷银针，正朝着他欢快地跑去。

“许久不见，秦妹怎的还是如此调皮。”东方墨看着眼前抚着胸口略微喘气的小姑娘，不由也笑了一笑。

“我是什么样的人，阿墨最清楚了！”东方秦娇俏地眨了眨眼，旋即拉着东方墨的衣角，一步步引着入了万花。

“我不在的这些时候，秦妹可有好好学习医术？”东方墨问道。

“那是自然。”东方秦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着一把抬起了手里握着的银针，打趣道，“同师兄师姐们学了太素九针诀后，我的医术愈加精进了，你若是想亲自见识见识，我倒不介意给你扎上个几针！”

“秦妹的好意，在下也只能心领了。”东方墨连忙摆手，顺着她的话调侃了一句。

“哼，”东方秦略带了三分嗔意，娇声接道，“反正你有个温柔可人的师妹，精通相知一脉医术，再如何也轮不得我。”

这话原本只是一番无心言语，却偏偏刺中了东方墨的软肋，也于顷刻间冻结了他面上残存的笑意。

“我……我不是有意的。”东方秦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提了不该提的人，一时间不禁又恼又悔。

“没事。”东方墨的神色微妙一变，旋即又覆上了一抹浅笑，只是比之方才的真心实意，这一抹笑容的背后难免多了几分异样和勉强，“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有劳秦妹的接风洗尘，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嗯。”东方秦再如何不谙世事，也知晓多言无益的道理；身处如此情形之下，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轻轻跑开了去。

两年前的杨婉令的确是长歌门极赋天资的相知弟子，精通音律之余，附一把盈缺为琴，可算是江湖中风光的年轻一辈。只是……自李明枫的决绝断弦后，她再未拾起相知之诀，只道要一心忘却前尘，从而苦习莫问心法，化绵绵柔音为琴中剑意，到底不再是曾经那个站在李明枫和东方墨身后挥弦治伤的女子了。

东方墨虽然感慨，却也心中暗自庆幸，庆幸李明枫那日的狠绝，无论如何都给了他一星半点的希望。

“出来吧。”只听耳畔风声轻动，东方墨一向乃缜密细腻之人，自然感受得到身侧周遭已有了旁人暗中观详。

“算来你我也许久未见了吧。”女子微微扭了扭腰肢，发间银饰钗环琳琅，似还携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迷离暗香，正是五仙教曲茗芷无疑。

“你怎么来了？”东方墨微微敛了敛眸子，半晌方低声唤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