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你能不能别说话，扫兴。”

他没继续和我抬杠，“你跟我说，那些正常人的生活是我该过的。但其实你错了，你才是应该继续过那种生活的人，你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虽然很想和他争辩，但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舌头好像木掉了。我笑了笑，干脆就不说话，从他背后环住他，手掌覆盖上他左手的手背。

“你切吧，切我的。”我死皮赖脸地说，“你要是愿意切我的，我就走。否则免谈。”

“余年！”他气急败坏。但碍于隔墙有耳，他只能低低压着自己的声音。他一把推开我道：“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张嘉禾他真他妈不是好惹的。刘卫国必死无疑。这和……这和我们以前混过的道不一样。”

“那你说，这是什么道？”

他看我一眼，眼里闪烁着的，是如刀片寒气逼人的光亮。最终他齿间吐出两个字：“死道。”

“我会成为杀人犯，和张嘉禾一样。但你不一样。”他眼里的光亮仍在燃烧，烧得更热更红。有一瞬间，我错觉自己看到的是以前那个他。那个不经世事，太阳般灼灼生华的少年。曾经名为命运的巨大洪流将我和他冲散，也在我和他之间造出深深浅浅的沟壑。

但这些并非不可跨越。

我想让他知道，我不会放弃他。他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很不容易地憋了好长一段话，刚酝酿好情绪，想要开口深情告白，张嘉禾一个敲门把我瞬间吓萎了。

“你们说好没有？我想洗个梨子。”他问。

哪怕我心里已经问候到这位爷的第十八代祖宗了，嘴上还得应承着“来了来了”，飞快地把门前的凳子挪开，又给林或喜使了个眼色，这才给张嘉禾打开门。但林或喜根本不理我，还想缠着张嘉禾继续切手指的话题。我趁林或喜不留神，咬咬牙一个手刀挥向他的脖颈。这小兔崽子毫无防备，立马倒地昏了过去。既然他不听话，那就只能让他暂时闭嘴了。

我朝张嘉禾抱歉地笑笑，然后把林或喜抱到沙发上。

“小孩子是真的倔，张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说都说不听。”我转身对张嘉禾说。

张嘉禾深深吐了一口气，拧着眉头说：“你们也一起滚蛋得了。”

“吃梨子是吧，我去给你洗。”我连忙谄媚地冲他说。

“哎，”他叫住我，“别忘记给咱们客人也洗一个。”

我起初没反应过来谁是客人，直到看见地板上蠕动着的刘卫国。我再看张嘉禾时，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刘卫国，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像屠夫，又像即将死去之人身旁徐徐盘旋的秃鹫。

我刚迈开腿要去厨房，他又叫住了我。这回他问我道：“刚才你弟说让你走的时候，你真的没想过要走？”

我坦诚地摇摇头。

“为什么？”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但现在我知道了：很多时候他并不是在看我，只是在我脸上找寻他那故人的踪迹。我笑了笑，“就像你要我来一样，各取所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