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20.
只见他整个人被麻绳死死绑住,一身赘肉都从绳缝间漏了出来。那瘫软在地的模样活像一只待人宰割的死猪。我胆战心惊地蹲下身子,刚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就听沙发那头的张嘉禾传来声音:“瞎操心什么呢。”
我触电般马上收回手。他又点了根烟,也不急着抽,只是夹在指间,目光停在失去意识的战俘身上,眼里尽是道不清言不尽的晦暗。那眼神我不敢多看,能把人呼啦啦撕碎了。而后他朝我这边看了过来,但不是看我,他的视线在我身边滞留了几秒。我转头,林或喜苍白如纸的脸映入眼帘。他正咬着嘴唇,努力抑制自己的某些情绪。他好像有话要说。
“他活得可好了。”张嘉禾无声地笑了,他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比你我都好。”他指的当然不是我。
林或喜在微微颤抖。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拉住他:“你没事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竟从他眼里读出了点英勇就义的意思。他上前一步,接下来的话令我大惊失色。他说:“张哥,能不能让我哥走?”
“我操,你干什么?”我还想拉住他,他干脆直接站到张嘉禾身旁,我扑了个空。
“你们还没商量好?”张嘉禾好像并不意外,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小林,不管你们之间有没有商量好,但你看,你哥他见过我那些弟兄,也来过我们这个地方,不该看到的东西他都看见了。你觉得他现在还能走?”
“我懂,不能坏了规矩。”林或喜轻声说,“一个小指头,我现在就去拿刀。”
张嘉禾没说话,整个人向沙发里陷进去。
林或喜几乎不假思索地转身走向厨房。他笔直的身躯好像一棵青葱的树木。我想起许多年前,我趴在楼上的栏杆上往下看,他也是以这样的身姿走向篮球场。彼时阳光刚好,喜欢他的女孩子脸颊潮红,在场边站了一排,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兴奋的小麻雀。
但他不看她们。他一直不像其他同龄男孩那么莽撞,爱在女孩面前出风头。我趴在栏杆上看他,他毫无察觉,一路带球过了好几个人。几乎所有人都期待着他三步上篮的时刻,他不知怎地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球场上顿时嘘声四起,我在楼上乐呵得不行。他撑着身子站起来,不经意地仰起头,看见我幸灾乐祸的脸。
然后他朝我比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中指。
那样的他已经不复存在。
我紧随他进了厨房。我后手锁上厨房门,仍不放心,拖来几把凳子死死堵住门。
“林或喜。”我沉声叫他道。
他根本不理会我,在水池边把刀具弄得叮铃哐当响,似乎是想选一把大小称手的刀。我本来还不太信他真会切手指,但突然瞥见他手腕上那条还很狰狞的伤疤,终于想起他现在是怎样的人。
“你自作主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那么不……”我话说到一半,惊觉他并不是不信我,不然他也不会要以这么惨痛的代价换我出局。
我杵在那,有好一阵都说不出话。
水龙头被他拧开了,水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奔腾。他倚靠在水池旁,把手里那柄长长的水果刀放到水龙头下冲。刀锋的寒光一闪即逝。他一边洗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道:“你还记得那天你带我去你学校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啊?”我那天说了很多,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
他关上水龙头,转过来看我的眼神格外柔和。我心里微微一颤。他嘴角泛起略微的弧度,“想不起来?你脑子不太好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