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距兰伯特到辰山军校读书已经有两年了。由于‘天启’病毒的影响，兰伯特入学这件事情变得容易了很多。
天启病毒操控的视频被播放了半个月，在视频结束之后，病毒无声无息地藏匿了起来。这半个月中直接的经济损失被汇报成了一个比星尘茂密的数字，但事实上，它带来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
第七区中的进行的战争全部正式告停，十大星区的各级政府对视频内容进行了分析，涉案的机构逐渐被整改，人们开始提出大大小小的议案改善第七区的各种问题，工潮和学潮也在前五区涌来涌去，人们被逼着做着改变，提心吊胆地预防着“天启”的下一次光临。
但除此之外，生活还是正常的。
至少对于兰伯特来说，生活从来没有这么“正常”过。有时候兰伯特自己都以为，他真的是个普通的第三区学生罢了。兰伯特的生活通常都“极其正常”，毕竟他第七区难民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
可以这样说，只有在他身边同学看着第七区的新生说着“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待在自己老家”的时候，兰伯特才会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
打破这种“正常”的是他在这一天接到的一条消息——他的丈夫格里芬·昆汀病危，律师从遗嘱中确定在他曾要求真正去世之前提前转让资产，作为他的继承人，兰伯特需要回到第七区处理一些法律文件。
兰伯特受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亚瑟一起出去吃午饭，两个人正孩子气地为三个信用点的鸡腿饭争执，突然兰伯特的终端嘀嘀嘀响起，显示了一条天文数字的转账，以及一份需要被强制执行的通知。
说真的，看着那个足以让普通前五区居民眩晕的数字，兰伯特第一时间的反应却是难过和纠结。好在负面的情绪没有支配兰伯特太久，他即刻就把这件事情和他的决定一起告诉了亚瑟。
兰伯特告诉了亚瑟发生了什么，并且告诉他自己会即刻启程。
兰伯特这样解释：“明年毕业我本来就是要回到第七区的，亚特，我觉得提前回去一趟也没有什么。”
前五区像样的军校有陆续有着解放第七区的计划，曾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想再踏上第七区土地的兰伯特最后还是志愿参加了预备役，等待着明年的征调。
在去往第七区的路上，兰伯特平静地像他只是要从学校坐飞梭去远处的礼品店。
这种平静一直持续着，持续到他真正又走进了那座大房子，持续到他站到了枯朽皱缩的格里芬面前。
在此之前，兰伯特并没有进过格里芬的主卧，所以他也并不知道格里芬喜欢的装修和整座房子的风格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这间屋子的风格活泼明快，甚至还带着少年人的兵荒马乱，一点儿都不适合连袖子边都千针万线的一方乡绅，反而像属于一个叛逆期的孩子。
“你长大了。”格里芬有些疑惑地开了口，“其实像你这样的孩子在这里应该是长不大的。”
这并不是什么恰当的寒暄，兰伯特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格里芬似乎也没有指望兰伯特再说什么，兰伯特以为格里芬让自己千里迢迢地回到第七区是为了确认一些他们都知道了的事实——兰伯特·费尔多-昆汀活着离开了第七区，兰伯特·费尔多-昆汀活得还不错，现在的兰伯特·费尔多-昆汀一点儿都不在他本应该在的命运轨迹上。
格里芬盯着屋子的某个地方，半晌没有说话。
格里芬最后还是开口了：“东西给你了就拿着，是你的总是你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兰伯特的喉头，他想要说点儿什么，他曾经以为自己想对格里芬说的话都消融了，像是他很久没有做过的和大房子有关的噩梦，一下子就不再那么尖锐、那么令人痛苦。
兰伯特轻声寒暄：“艾尔莎婆婆还好吗？”
艾尔莎的名字显然让格里芬想起了什么时候，他一下子又重新陷进了之前那种呆滞里，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房间的一角，兰伯特没忍住看了过去，发现格里芬盯着的桌子上摆着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一看就有年纪的机甲和让兰伯特有些眼熟的飞船模型，几个奇形怪状的杯子，两对看上去像是第二区史前乐器的玩意儿，还有一个透明相框。
兰伯特仔细瞅了瞅，相框里有两个年轻人，个子高一点儿的人侧着脸揽过了矮个子的肩膀，矮个子似乎因为什么有点儿生气，嘟着嘴皱着眉，整张脸拧到一起，却还透着点儿诡异的可爱。
“艾尔莎不是先被抓回去的，其实她早就可以走了，然而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格里芬偏了偏头，兰伯特看着他的动作，很担心下一秒格里芬的脑袋就会因为这个有些扭曲的动作不肯好好呆在他的脖子上了。
兰伯特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一点。”
格里芬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张了张口，似乎是要笑，又似乎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对兰伯特说：“你说艾尔莎？艾尔莎走了。她受的罪已经够多了。”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出人意料的结果，在兰伯特进门的时候就发现这座大房子里属于艾尔莎的那些柔情的细节都已经消失了——烘焙的香气、带着露水的鲜花和织了一半的围巾不再出现在大房子的边边角角，使这个本来就足够冷漠的地方更加冷漠。
兰伯特低声哀悼：“我很抱歉。”
格里芬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要记得你说的话，你的alpha还没有把那三十七枚硬银币交上来，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果然不要你了吧？”
兰伯特知道，格里芬清醒了一下的意识又不知道游走到哪里去了，于是对于格里芬这句本应该有些凶狠的话，兰伯特只是展现了一点儿怜悯。
兰伯特没有回答，格里芬却不愿意停下来：“你是一个omega，omega就该躲在屋子里乖乖地生养，什么性别就该有什么样子，omega不omega，beta不beta，这世界得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