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兰伯特只记得亨特雷的两句话。
一句话是在奥索“惩罚”他们夜晚最结束时候出生的,兰伯特小心翼翼地对亨特雷说:“我喜欢你。”
他没有说爱。
亨特雷也那么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我也爱你。”
这一句“我也爱你”,支撑了兰伯特很长时间,也折磨了兰伯特很长时间。
另一句话则是——“我恳求你,兰伯特,逃走,活下去。”
那时候奥索或者他手下打出了两枪,一枪穿过了亨特雷的胸膛,一枪擦过了兰伯特的脸颊。
兰伯特逃了。
他不是自己逃出去的。奥索在打中亨特雷之后被手下叫走了,想要扑到亨特雷身上的兰伯特被奥索的副官斯科特拉住,押着回到星舰。
但是半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一下子打昏了斯科特,之后把兰伯特扔到了一个大的人形飞行器上。兰伯特后来知道那玩意儿是台贵得要死的实验型号机甲。
在询问了一些事情之后,救走兰伯特的人做了自我介绍:“我叫亚瑟·柯特,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候兰伯特的脑子是慌乱的,他想要回去,又知道自己不能回去,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救走了他的好心人显然没有配套的医疗仪器,兰伯特现在回去不过是投食虎口。他帮不了亨特雷,他无法阻止血液从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亨特雷中枪的画面在兰伯特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过,让兰伯特难以自控地哭泣着。
这个人来得有些太迟了。
但兰伯特最后还是稳定下来了。
没那么天真的兰伯特明白救了他的并不一定是好心人,如果说过往的经历教会了兰伯特什么东西,那就是在任何情况下他都需要表现得像个omega,但思考并行动得完全不像个omega。
兰伯特挑起了一个话题:“我之前听到你提到了一个‘苏利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识他?”
亚瑟的手指点了点,那段全息影像被打开了,兰伯特看着少年的身影,终于想起了他以为只是一个小插曲的那个任务。
在白光又一次闪过之后,亚瑟开口回答了兰伯特最开始的问题:“因为你把这个视频发给我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见过苏利文,那是几年之前的事情了,我们去做了一个任务,奥索需要追回一些文件,我记得他送了我一个玩偶,然后直接把东西给了奥索。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直接走了,我觉得他可能还在那颗荒星上。”
兰伯特看不懂那个视频里的悲壮,他有些困惑,努力回想着那个星球的编号。
“他有说什么你能听懂的东西吗?”
兰伯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最后犹疑地回答:“他让我一定要离开第七区。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很抱歉。”
步步逼问的亚瑟一下子泄了气,兰伯特看着他往座椅里靠了靠,挺直的脊背也弯曲出了一个弧度。
“他是我的哥哥,苏利文·布莱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看着我长大的。我知道你没有看懂这一切……他死了。”
兰伯特急忙解释道:“但是奥索当时没有动手,他……”
“我知道,你当时也看到了他的眼睛吧?那是微缩核弹,他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的。但我不明白,第七区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让他这么绝望。”
兰伯特犹豫了一下,开始一点一点描述他看到的第七星区。
他给亚瑟讲了一个不算太长的故事——兰伯特的一生并不算太长,即使把杰克和瓦里、亚伯教官、露莎婶婶以及被辜负了的彼特等所有他知道的人的故事都说出来,兰伯特也不过讲了不到十分钟。
兰伯特没有把感情带到他的故事里,他就那样平铺直叙地用着这样的句子——“杰克离开了”、“瓦里离开了”、“我嫁给了格里芬老爷”、“我逃走了”……
仿佛只要兰伯特的叙述中不带上感情,过往的阴影就会不再纠缠他一样。
兰伯特没有讲到亨特雷,在那些人的故事结束之后,兰伯特开始描述他看到的大大小小的荒星,他讲了讲自己关于“北冰洋”的猜测,又回忆起了矿区的生活。
讲述结束,兰伯特问亚瑟:“他们说第七区是神弃之地,我们做错了什么呢?”
兰伯特笑了笑,又问道:“前五区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他们的关系彻底变质之前,兰伯特没有拿这个问题烦过奥索,即使奥索对兰伯特又宽容又温柔,兰伯特也明白他们之间是绝对有一道底线的。那条线的某一部分就绝对是“不要提奥索在第七区之前的生活”。
而后来奥索描述的第三区又太过理想化,有点儿像是小时候杰克给兰伯特讲述里的“大房子”,或者是彼特心目中那个完全自由的、能与爱人携手阳光之下的第四区。
“我们做错了什么,前五区的人要这么对我们呢?”
亚瑟想起了一些事情,他想起了苏利文在结婚之前在omega保护协会的工作,想起了总是缺席星际网的第七区,想起了所有被他当成理所应当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