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这间小院一眼就望得完，一间屋子一棵树一口井，院中连个能坐人的地方都没有。雀儿被妇人拉着进了屋——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直白的关切，外表看上去很大的屋子，有一大半都堆着杂物。只在角落里清出来一块地方，摆着床和一口大箱子几口小箱子，再没有多余的物件了。

走近了才发现所谓床也不过是两个大箱子摆在一起，上面搭了个硬木板，铺着白色的巾被，虽然简陋，但看起来格外整洁，妇人拉着雀儿走到床前，示意她坐下。雀儿没肯，她这一天又淋雨又逃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滚，衣服早就脏得没法看了。

“你先坐，娘去给你打热水。”雀儿一时不察，被妇人按着肩膀强压着坐下了。她觉得身上有些重，不知道是妇人的手劲大，还是那句“娘”太重。

雀儿的记忆里是没有母亲存在的，在她被人打骂的时候，在她被人贩子卖给军营又逃走的时候，在她被师父捡到被扔进山里快十年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样的概念。小的时候见着野兽护崽，也会觉得好奇，追着问师父自己的娘是谁——那时候师父虽然严厉但不寡言，也愿意给她讲故事。后来大了，好像也就忘记了。

她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就这样找到了自己的母亲吗？可她为什么既不意外也不激动？久别重逢的人不是都会抱一下吗？

“来，凤儿快把头发解开，娘给你洗头。”妇人从屋外走进来，端着盆水放在大箱子上。“就知道你一定会贪玩，早就备好了热水等你回来。”

雀儿还没反应过来妇人喊谁的名字，就已经被妇人按着头压进盆里了，水是冷的，甚至有点凉，大概是刚从井里打上来。但是妇人手法温柔地按着她的头皮，很舒服，舒服得雀儿不想动，原来这就是娘啊。

妇人的手法其实很笨拙，雀儿把眼睛闭起来防止眼睛进水，她听见妇人打开箱子的声音，接着就感觉一条巾子盖在了自己头上。妇人温柔地把头发擦干，一下一下擦了很长时间，然后就要给雀儿束发。手法依旧很笨拙，甚至扯断了好几根，许久都没做出成型的形状，雀儿一直默默等着，倒是妇人先把自己气哭了，把发带一扔就抱住雀儿开始哭。

“凤儿对不起，都怪娘，怪娘太笨了。”

“是娘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你原谅娘好不好，别不理娘。”

妇人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她把脸埋在雀儿颈窝，一边小声喃喃一边流泪，雀儿只觉得心里堵得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难过。想了想，抬起双手回抱住妇人，她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了一阵，然后哭得更凶了，开始听见小声的抽噎。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想要安慰眼前的人，看见妇人的眼泪她也觉得难过。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应该出声，妇人喊着的是凤儿，是她的孩子，她连水的冷热都分不清了，她只是认错人了。妇人的眼泪仿佛流不尽似的，雀儿小声地对妇人说：“你别哭了，我没有怪过你，我很感激你。”

妇人什么话都没有回，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叶辉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屋门大开着，雀儿坐在床上，妇人蜷成一团枕着她的腿睡着了，手还要拉住雀儿的手。那床本来就短小，雀儿还直接坐在中间，妇人身型修长，那姿势本来应该很不舒服，可却睡得香甜极了。

雀儿全身紧绷着不敢动，妇人哭累了就睡着了，可抱着自己的手就没松过劲。后来妇人因为姿势不舒服醒了过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嚷着要睡觉，却仍旧抱着她不撒手。妇人要比雀儿高半头，雀儿根本使不上力也站不起来，雀儿一说站起来，妇人就又要哭。她哄了好久妇人才接受了这种姿势，还要握紧自己的手才行。

自雀儿有记忆以来，从没和人如此亲密过，习武之人——尤其还有个杀手师父，让人近身更是大忌，如此姿势之下，她整个后背都要汗湿了。

但是该有的警觉还在，叶辉进院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已经开始考虑甩开妇人冲出去了，发现来的人是叶辉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

“说好的去找我娘，你就找到这来了？”叶辉靠在门边，也不往里走，抱着双臂挑着眉头问雀儿。

雀儿瞪他，谁和他说好的？明明是他一厢情愿，她根本没有答应。

“还瞪我，所以你准备住这了是么？”叶辉神色动作都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