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天气刚刚放晴,夕阳洒出的光显得有些晃眼,雀儿躲过身后人的截杀时是有些吃惊的——竟然真的有人大白天就穿着夜行衣当街杀人。她那个沉默寡言的师父对她说过的话不多,所以也显得格外深刻,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杀手要学会融入环境,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穿夜行衣招摇过市的不是杀手,是蠢蛋。
可是师父只给她准备夜行衣,因为只能十二个时辰都穿着夜行衣又不愿意做蠢蛋,雀儿不打算做杀手。
身后的追兵不仅不够专业,功夫也窸窣平常,雀儿本就是在前朝大臣的宅邸区附近游荡,试图唤醒自己童年的那点微末记忆,此时被追杀几个起落飞掠过几座宅子就全都甩开了。这群人不仅傻而且菜,真是杀手之耻。
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出府是为什么了,当时叶辉让她去找王妃,强作镇定的样子和林子里企图用炸毛吓退强敌的鸟一模一样,她对危险的直觉一向敏锐,便也不打算去找王妃了。王妃是个好人,不应该为了庇护自己遇险。更何况若是真的要强抓她,光靠那群傻子一样的士兵根本没有用,跑就是了。
会听到两人交谈是个意外,她本来是打算在叶辉房顶上坐一坐看看情况的,谁知道那只野猫就在房顶上趴着。一人一猫对着炸毛,都是吓的。雀儿从小就怕这种小东西,甚至只要体型习性相似的动物都会怕,会抢食会挠人,还特别凶,就算她长到现在已经可以凶回去了,还是会怕,这是本能,治不好的。
反应过来的时候,猫已经死了,瞪着双眼嘴大张着,喉管上的切口平滑,是雀儿苦练了近十年的功夫,就算再怕指间的刀也不能抖,颤抖的刀只会杀死自己。在自己被杀之前,清除所有会威胁到自己的,这也已经变成本能,改不了了。
有那么一瞬雀儿觉得有些后悔,因为王妃好像还挺喜欢这只猫的,虽然没见她逗这猫玩,却也听见过她嘱咐院里的姐姐烧肉时给这猫留几口。但这份悔意确实只有一瞬,一只会抢食会挠人的猫,怎么看都是个威胁。
然后就下雨了,雨水打在屋顶上混着血水一起往下流,雀儿看了看决定在屋檐下躲躲雨,结果就听到了叶辉和李渊的谈话。
两个人语焉不详,雀儿其实没大听明白,但是想着之前叶辉的态度,这什么皇子换公主可能就是真的。童年的记忆很清晰,她在山中近十年,值得记忆的事情太少了,无聊的时候就把过往一遍遍的数过来,想不清晰都不行。
雀儿并非天生就是孤儿的,甚至应该还经历过一段锦衣玉食的日子,说应该是因为那段日子里还没有开智,只能算个奶娃娃,确实没有这段记忆。说应该也是因为,若没有锦衣玉食长过几年,打下了身体健康的底子,她可能早就凉在某个冬夜了。
打记事起,她就一直住在一个小宅子里,宅子里的人也不多,不过一个年轻姑娘、一个中年婆子和一个中年壮汉三个人而已。
一开始雀儿住在宅子的主屋,左右厢房姑娘和婆子一间,壮汉一间正好分完。婆子每日做饭饭熟了就自己去厨房领,姑娘教她洒扫洗衣两个人一起收拾整个宅子,壮汉每日早出晚归根本碰不上。
年纪长了些,她就被搬进柴房,姑娘住进了主屋,剩下的厢房婆子和壮汉一人一间,洗衣洒扫全成了她的活计,做不完就没有饭吃。厨房里一直窝着一只奶猫,看见她进去就会喵喵叫,有次她饿得不行去厨房偷吃,被路过的婆子听见猫叫,挨了一顿打。
婆子一边嘴里碎碎叨叨一边打她,后来回想,婆子说的东西都和她偷吃没什么关系,来来回回都是“赔钱货骗我来这宅子是享福,如今连饭钱都给的扣扣索索”、“贱女人连儿子都养不活白瞎了那么好看一张脸”、“我放着乔府大好的日子不过来这鬼宅子受苦,都怪你这贱种”之类的话。大概她只是想打她。
再长大一点,姑娘走了,婆子和壮汉一起住进主屋,洒扫反而成了轻松的活计,挨打却越发频繁了,后来连洒扫都不用她做了。那时候她身上旧伤未好就添新伤,没什么缘由,婆子想打就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