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厨房里的奶猫长成了会抓老鼠的大猫，见到雀儿也不会喵喵叫了。有一次她偷偷去厨房找吃的，竟然发现了一小碗炖肉，没有骨头足有小指头肚大的肉块，那时候已是隆冬，肉块被凝固的油包裹着，填平了碗底。雀儿小心翼翼地舔了口白色的油，一点都不好吃，甚至会有想吐的感觉，但是她知道这是好东西，哪怕再挨顿打也值的好东西。

雀儿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一点一点把油舔进肚子，她想着这些就能饱了，把肉块留着偷偷藏起来，可以吃好几次。她把肉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在一边，把碗刷了假装这碗肉不曾存在，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虎视眈眈的猫。再回头的时候，布包已经被猫拆开了，肉块少了一半，虽然本来就没有多少。

雀儿急了伸手要抢肉，被猫一爪子挠在手背上，天气太冷又是刚摸过冷水的，一时间血都没有渗出来，雀儿也没在意。雀儿换了双手去抓，这次的伤口和之前那道正好在手背上划了个叉。那猫就两个爪子按在包肉的布上，前身伏下，后腿蹬地，眼睛一直盯着雀儿，是随时都能暴起的姿势。雀儿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这猫，仿佛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了。

她记得门后面放着顶门的木棍，她可以用那木棍把猫赶跑，她一边盯着猫一边打算往门的方向移动。谁知道她脚步刚动，那猫就高高跃起，一下扑进她的怀里，爪子勾住双肩的衣服，张嘴就要咬她，被她一把推出去，然后她就跑了。那一下到底有没有受伤雀儿记不清了，她全身冰冷毫无知觉，只模糊记得大概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害怕这种动物。

衣服被猫爪子勾坏了，薄薄的棉絮往外漏，手上的伤流过一点血，伤口明显但是不严重，也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血刚流出来就被冻住了。这些都太明显，根本瞒不住婆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战战兢兢地等着下一顿毒打。

可是婆子一直都没来，婆子也变得和壮汉一样，早出晚归。直到雀儿身上的伤都不再疼了，才又见到婆子，坏掉的衣服早就被她用偷来的针线缝好了。这次婆子没打她，只是让她跟着走，两个人一起走到侧门，壮汉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

婆子一推，雀儿就到了新来的男人手里，被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就晕过去了，晕过去前只记得那男子一边把什么东西给壮汉，一边问：“我买这丫头不会被乔老爷找麻烦吧？”

乔府，这个名字经常会在婆子嘴里听到，所以如果她的生母如果已经出宫，那就应该是躲在一处叫乔府的宅邸里。她也没多想就出来了，她觉得她该去找一找她母亲，不知道要做什么要说什么，但是应该去找一找，可能只是想看一看，生了自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等到了一个高门大户的门前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乔字怎么写，她根本不识字，勉强会读的那几个字都是之前随叶辉去各处时，认牌匾认来的。这片区域住着前朝投诚的、本朝新任命的所有官员，还有一圈世家府邸聚集，一个一个进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意识到自己找不到生母的时候，雀儿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她低头看看自己被雨淋湿又被风吹干的衣服，想着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不能让王妃看见。

如果黑衣人没有出现的话，她是准备回王府的，可是黑衣人出现了，她自然是冲着相反方向跑，盯着没有人的院子，借着树隐藏自己的身形，很顺利地就甩开了追兵。

可她被别的人发现了，那是个浑身素缟的妇人，看起来憔悴极了。妇人靠着树直接坐在地上，衣摆上沾了泥土也浑然不觉，一直抬头盯着树上面，面带笑容，也一下就看到了落在树枝上的雀儿。

雀儿低头看见妇人的时候愣了一下，觉得她有些眼熟。紧接着就觉得麻烦，逃亡途中被人看见是大忌，杀人灭口也是个麻烦，会住在这种地方的人突然失踪一定会被发现。

而且师父说不能随便杀人，只有迫不得已被人威胁到的时候才能先下手为强，不然就会欠下债。为着心里那点隐约的熟悉，雀儿决定和妇人聊聊，如果她答应不说出自己的行踪，她就留这妇人一命。

雀儿跳下树，那妇人看见雀儿的那刻就已经站起了身，雀儿还没来得开口，妇人就已经拉住雀儿的手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你这孩子，又贪玩。淋了雨还不快些换身衣裳，染了风寒可怎么办，还不是你自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