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成风没拿捏出来这是什么套路。

他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上半年体检身高186，体重70公斤多点零头，记不清了。不知道长高了没。”

林泽生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虽然成风不知道他在满意些什么东西。

“你有锻炼吗？”

又来了。

莫名其妙的问题又从林泽生嘴里飞出来了。

成风决定见招拆招：“如果你是说无氧运动，有。”

林泽生又点了点头。怪不得成风看着瘦体重却能有一百四十多，他体脂比一定很低，都是肌肉的重量。

成风还在等着下一个奇怪问题从林泽生那里抛来，他静静地端详林泽生。林泽生确实生得很漂亮，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他的目光在林泽生脸上玩漂移，忽然，他发现林泽生右眼上方在靠近眉毛的地方，多出了一道疤。疤痕大约一公分左右，从结痂情况来看也是顶顶新鲜的伤口。

可能是摔的时候磕破的。看着还挺疼。成风心想。

林泽生没让他失望，继续说：“我想在拆石膏前长胖十五斤，你觉得可行吗。”

成风问：“……你的石膏什么时候拆？”

林泽生顺从地答：“三周后。”

“悬。”

成风丢出一个字总结，林泽生的眼神似乎无奈地沉了一下。

“胖瘦太快都不行，身体最好循序渐进。”成风想了想，又说，“你如果基数很小…十斤还有希望。”

林泽生的一盒豆奶喝完了，他把纸盒捏扁，若有所思地说：“那也行。”

然后他单方面结束了这段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对话。

成风感觉自己被蒙在一层缥缈的纱中，纱很轻薄，可被纱蒙住头脸依旧说不出的难受。他就没看懂过林泽生的脑回路。转学来的第一天，他呛声就是不欢迎的意思，这人却偏向虎山行，硬是坐到他旁边。来了没几天，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跳的还是被人推的，打上石膏了。而后今天这段对话更是让人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林泽生这人……是不是比他表面看起来冷淡又自我的模样，要傻一点。

成风默默地想着。

秦定进来上课的时候，目光老是时不时就往林泽生的方向飘。刚转学来的学生突然就摔得不轻，让他这个当班主任的总有些内疚和自责。林泽生虽然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可他只信了一半。自己摔的有可能，是不是真的一脚踩空，他认为仍然有待商榷。只是林泽生既然不愿意说，那他也就暂时装作没这回事。

全班只有两个人发现了秦定眼神飘在哪里。

一个是被盯着看的林泽生本人。

还有一个就是坐的离林泽生最近的成风。

成风是那种上课时候抬头看黑板、低头看课本，没事避免和授课老师产生眼神交流的类型。而秦定的课稍稍有些不一样。他有点喜欢观察秦定上课。为什么观察要秦定他也说不上来。秦定很适合授人予渔，他讲课的逻辑清晰，教案PPT也写得简明易懂，摈除了各类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东西，直指重点。所以成风每次听秦定讲课都觉得连带他自己的思路都特别清楚，像是浑浊许久的玻璃遇上一场倾盆大雨，雨点带走了泥泞不堪，带来了窗明几净。

要再说的私人一些呢，可能是因为秦定气质很好。在一众啤酒瓶眼镜和驼背中年教师中，只有秦定背脊挺直，脖子的曲线十分伸展，从侧面看去他连喉结都带着些优雅。

只有秦定穿着衬衣、卷起袖口站在讲台上的样子，让成风对意气风发四个字产生了画面感。

善于观察秦定的成风很快意识到，秦定一直在留心林泽生。

也许是因为林泽生打着石膏？

成风心说，林泽生打石膏这件事秦定肯定属于第一波知道的人群，毕竟秦定是班主任。那他多少有些在意身体抱恙的学生也很正常，丝毫不奇怪。要今天打着石膏的是成风自己，说不定秦定也会一瞄一瞄的，讲着课还分神。

理是这么个理儿。

可成风有点不爽起来。他蹙蹙眉，试图把心头的无名火镇压下去。

火还没顺利浇灭，他听到秦定说：“下面二十分钟做个随堂测验。第一排的把卷子往后传。都是上周讲解过的你们容易错的题，我看看已经讲过三回的题还有哪个奇妙的小伙伴开天窗。”

秦定是个好老师，但同时也是个懂得时髦网上冲浪的网瘾青年。他经常会在嘴边挂一些时下最热网络名词，最近奇妙的小伙伴这个词他就经常说，用来笑里藏刀地扎那些不好好听课的学生的玻璃心。

成风从前排手里接过卷子，扫了一眼。

秦定说的没错，几乎都是上次月考一模一样的题型，换了数字而已。

他草草在姓名处写下名字，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秦定早上三节课，中午吃完饭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始改三班的随堂测验。红笔唰唰地几乎不做停留，左手边没批改的卷子堆高度逐渐下降，相对的，右手边已经批改完的卷子堆则一点点垒起来。

看到成风两个舒展却稍有些潦草的大字，他捏着红笔的手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笔尖已经落到了第一道选择题的答案处，本应该划出一道钩子不明显的直线，可下一秒他手中的笔却停顿了。

他有点讶异，眼睛上下扫描整张答题卷，紧接着嘴角肌肉没控制住，抽搐了一下。

这是搞什么鬼？！

他抬头正巧看到自己班里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女生在给其他老师送收齐的练习册，立刻招呼她：“一会儿回班里了把成风给我叫来。”

女生愣了一愣，有些怯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