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等水开的时候，季珩才后知后觉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初次见面就不把人家的门关上跑了出去，还强行跟他一起吃饭……
这怕是我一生中最尴尬的日子。季珩想。
锅里的水逐渐冒着小小的泡泡，季珩把两人份的面放进去，磕了两个蛋，还放了点儿冷藏着的青菜。
好人做到底。季珩又想。
端着两碗面走出厨房，吃饭的地方从客厅转移到餐厅。季珩为了拉近距离，特地跟江瑜肩并肩坐着，开始“哧溜哧溜”地吃面。
江瑜安安静静的，扶着碗吃面。季珩挑起了话题：“你记得吗？我们见过的，星期一。你买了好多咖啡和巧克力啊。”
江瑜想了想，轻轻地“嗯”了一声。
季珩打着哈哈，从超市扯到天气，又扯了会儿工作。而江瑜都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回答一下季珩的问题或者发出几个单音节表示他有在认真听。
季珩觉得这么聊迟早聊死，于是也闭了口专心吃面，又忽然像想起来什么，转头看江瑜道：“对了，一会儿我跟你说一下你那个稿子要修改的地方。搞定之后我就拿走啦。”
江瑜轻轻放下筷子，看着季珩，说：“很好吃，谢谢。”
季珩被忽然岔开话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半会儿才回答：“啊……不用谢。”
江瑜又回到沙发上坐着，拿着稿子开始检查。被子被堆到一边并没有收回房间去，在季珩的角度看来，江瑜背靠着那团被子低着头，像是要陷进去一样柔软。
抱起来肯定很舒服。这个想法在脑内一闪而过。
季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懊恼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面条，迅速解决掉。
肯定是今天太累了，季珩边走边想，我怎么会想去抱一个大男人。
……
两人稍微讨论了下关于稿子的问题，没注意时间。等结束时，季珩低头看表，十点。
“这么晚了啊。”季珩喃喃自语，又抬头朝江瑜说：“太抱歉了打扰你这么久。那稿子我就先拿回去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吧。”说着便要起身，手腕却被一只手按住。
江瑜只停留了一秒就放开，说：“我送你吧。稍等一下，我去拿钥匙。”又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碗，“晚饭的谢礼。”
季珩本想拒绝，江瑜却已经起身穿好衣服，站在玄关处等他。季珩见推脱不了，只好跟着他到地下停车场。
季珩坐到副驾驶位置，报了地址，既然躲不过便在路上打算跟江瑜聊聊。
江瑜开了导航，路途稍微有些远。车子行驶得不快不慢，在没什么车辆经过的马路上，两侧架得高高的路灯将橘黄色的灯光尽数洒在沥青路上。
红灯停下时，江瑜伸手将音响打开。没有开窗，车子里逐渐轻轻地响起吉他伴奏和不知道谁的低沉的歌声。
“……storingon your summer glow,
You wentsearchsomeone else……”
低声的吟唱让本就累了的季珩有些昏昏欲睡，江瑜忽然靠过来，伸手将副驾驶的椅背稍稍放下来，又将音量调小。
季珩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见他又坐了回去才松口气，抱着装稿件的包，就着放下的座椅靠了上去，一转头能看到江瑜漂亮的下颚线。
季珩忽然不太想睡，便找了找舒服的位置靠好，开口道：“江瑜，我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
季珩道：“毕竟我们还要一起相处蛮长时间的……我是说在你换下一个编辑之前。”江瑜在红灯的倒数中转过头来，昏黄的灯打在他侧脸上。季珩听见他说：
“不换了。”
季珩愣了一下，问了句：“什么？”
江瑜又重复一遍，红灯转绿，车子又重新行驶起来。
季珩不以为意，笑道：“这种事说不准的。如果我又突然辞职呢，或者你觉得我不太OK呢是吧？”
江瑜没答话，看着前方的路
“不聊这个啦，谁都说不好的。”季珩道，“聊聊你吧。”
“你想知道什么？”
季珩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你为什么要写耽美小说啊？啊我不是说不可以的意思，但是你的文笔很好诶完全可以写其他类型。”
“你看过了？”江瑜问。
季珩“嗯”了一声，等待江瑜下文。
“不为什么。想写就写了。”江瑜道。
“哦。”季珩应了一声，又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经常熬夜吗？”
“嗯？”江瑜发出疑问的单音节。
“就是，初云姐说你会经常忙着写稿忘记吃饭然后熬通宵什么的。”
“偶尔，不经常。”
“那就好。”季珩呼出一口气，“不过你也不要总是喝咖啡啊，要按时吃饭。你房间堆得到处都是，还有巧克力，吃太多甜的对身体不好。”
江瑜应了一声，季珩觉得自己像老妈子一样管东管西的，不太好意思：“不是说不让你吃，我自己也很喜欢……抱歉啊我平时其实没有这么多话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
“没关系。”江瑜说着，伸手拿过放在车里的小盒子问，“要么？”
季珩定睛一看，盒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巧克力，一边嘟囔着“你还真是喜欢啊”一边伸手拿了一块后道谢。
不料，江瑜直接把一盒子都塞给他：“都给你。”
季珩：“……谢谢，好好开车。”
江瑜不再说话，季珩却像忘了刚才提醒过让他好好开车，又挑起话题：“你好像不太爱说话啊？我是不是有点吵？”
“没什么好说的。”江瑜回答，“你可以继续说。不吵，我很喜欢。”
“啊？”
“很久没有人像这样跟我说话了。”江瑜低低地说。
季珩觉得奇怪：“怎么会呢？家人啊朋友啊，都可以跟他们聊天啊。”
“我很早，就不跟家里联系了……我没有什么朋友。”江瑜轻声说，昏黄的灯光让季珩看不大清他的脸，“上一个跟我说这么多话的还是初云。”
季珩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去缓解这凝重的气氛。
“太可怜了”四个字在季珩心中滚过来又滚过去。
“一个人也挺好的……”季珩很想问为什么不跟家里联系，但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过问。酝酿良久，憋出来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看我也是一个人。”
江瑜低低地笑了一声，说：“是啊。”
……
车里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沉默让原本消退的睡意再次向季珩袭来，在快要闭上眼的时候，季珩听到江瑜说“到了”。
季珩坐直身体，发现车已经停在了楼下，揉揉眼睛，拎着稿子提着包准备开门下车。
“巧克力。”江瑜提醒道。
“啊……你留着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季珩声音中带了些浓重的困意，从车窗外向江瑜挥手，“拜拜，你小心点。晚安。”
江瑜默了一瞬，像是要说些什么，片刻后却只答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