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摇枝(下)(2 / 2)
“不要!我求你,别碰我……”他知道,这种时候示弱比逞凶还没用,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求你……我有……有喜欢的人了……”
鲜红的喜帕很快被晕出两团深色的水渍,过多无法渗透的泪水沿着绵枝的脸颊滑落到发间,身上的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乖,别哭了。”男人终于开口了,但绵枝哭得耳边嗡鸣一片,丝毫未听出端倪。
那人叹了口气,亲了亲绵枝眼睛上湿漉漉的红布,又吻了吻他的唇,轻轻掀开了剩下的半截喜帕。
被遮蔽了大半日的光线一时显得有些刺目,绵枝不自觉眯了眯眼睛。身上的男人在细碎的泪水中被晕成了模糊的影子,绵枝呆滞片刻,哭得更凶了。
完了,这都出现幻觉了。
孩子般的哭相让摇光有些想笑,他垂下头,温柔地望着绵枝,柔声哄道:“绵绵,是我不好,不该逗你,不哭了好不好。”
摇光心里真是矛盾不已,一方面见绵枝这样哭,心疼得厉害;另一方面想到绵枝是为了自己而哭,就又高兴得不得了,况且小羊这泪眼汪汪的看上去真是相当可口。
绵枝难得哭一次,眼泪像是止也止不住,颇有点儿自暴自弃的意思,怎么哄也哄不好,抽着鼻子直哭得眼角耳根粉红一片。
“绵绵乖,不哭了。”摇光解了咒术,把人抱进怀里。
被温柔地安抚了会儿,绵枝终于后知后觉出不对劲儿了,从男人的臂间仰起身,愣愣看了会儿,还伸手捏了把摇光的脸:“……”
“我操!我操!”他瞬间炸了,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指着摇光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
摇光差点儿被一个窝心脚给踹下床,捂着胸口又想笑又想装可怜。
“你怎么在这儿!”绵枝贴着墙角,着急忙慌地抹着自己湿漉漉的脸,又羞又恼地瞪着摇光质问,“你来做什么?!”
摇光顶着那两道愤恨的视线,几步过去把绵枝拉进了怀里,轻笑:“你不想我来?”
“我为何要想你?!”绵枝死命推拒,却怎么也挣扎不出那双臂。
摇光好歹也是北斗武神,平日里打闹那都是让着哄着小宝贝,此时认真起来又哪里容得抗拒,把人紧紧圈在怀里,贴着耳朵低声道:“不想我来,为何要去天宫找我?”
他没看见怀中人已红了眼,还嫌不够似的,又挑起了方才绵枝求饶的话,温柔中带着点儿不自觉的小得意:“你方才说有喜欢的人,又是谁?”
许久没得到回应,摇光这才发现不对劲儿,低下头,怀里的绵枝竟已咬着唇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糟糕,好像逗过头了……他有些慌张地松了松手。
绵枝立刻用力挣脱了出来,红着眼咬牙道:“好玩吗?这样戏弄我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去天宫找他,知道他即将成婚,知道他……喜欢他,却任由他独自伤神,为的就是今日一睹他的脆弱和滑稽?
前几日的心慌失落,方才的紧张惊惧,此刻通通化作了难堪和委屈,绵枝急促地喘息着:“我喜欢谁?我自然是喜欢我夫君。今日是我和他的大婚,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
说罢,他快步走到门前,便要把摇光推出去。
摇光立马把人一拦,撤去了嬉皮笑脸,抓住绵枝的手认真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当然是假的,但绵枝正在气头上:“男子汉大丈夫,字字作数。”
摇光盯着他又道:“那等你们成婚,你也会待他一心一意,直到白头?”
“自当如此!”绵枝丝毫不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别着脑袋嘴硬道。
“好,我记下了。”摇光眼底的温柔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一弹指,身后瞬间蹦出了七条雪白的大毛尾巴,迎风飘荡摇曳生姿。
绵枝呆在了原地:“你、你……”
摇光弯着眼睛上前一步,期待又紧张地望着他。
下一秒,绵枝一拍手,惊道:“你把那狐族皇子抓去炼丹啦?”
摇光一愣,哭笑不得,真想把这翘着卷毛的小脑瓜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诡异构造。他摆了摆尾巴,道:“天生自带,如假包换。”
“所以……”绵枝彻底呆住了,“你、你是狐妖?”
摇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绵绵,你不记得我了吗?”
茫然间,绵枝发现自己果真是有先见之明,眼前这妖孽可不就是只公狐狸精啊!
说起狐狸,自己倒确实认识一只,但如何都不会是眼前这一只。
绵枝迟疑地摇了摇头。
摇光看上去有些失望,却又不死心地给了些提示:“我已经照你说的遗祸千年了,就问你收不收吧。”
绵枝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地吐出了一个狐族名字。
数十年未听到他人如此唤自己,这个过去令他憎恶的名字,此刻却意外悦耳,摇光含笑应了一声。
“可、可你不是……”绵枝脑内乱成一团,连脾气都下去了半截,怎么想都想不清楚这里头的名堂。
摇光乘机又把人裹进了怀里,缓缓将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一一道来——当然,着重渲染了自己当初的孤苦伶仃、可怜无依,与对绵枝的感恩惦念、图谋不轨,啊不,一往情深。
听得绵枝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脸红,剩下的半截脾气也没了踪影。
“上回我真的没有骗你,离魂汤于我药性太强,我一醒来便来找你了。”摇光轻柔的声音里掺着点儿刻意却不做作的委屈,“绵绵,我对你绝非一时兴起,我已经心悦你太久太久了。”
绵枝的脸倏地红透了,别扭道:“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后来去那边找过你,可他们告诉我你已离族。他们说……”摇光垂下眼,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动,“说你是因为保护我才会出事,还有你的母亲……”
“你怕我因为这个怪你?”绵枝气咻咻道,“你傻呀!这笔账我怎么可能算到你头上!”说完,他却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剪银。那个小傻蛋亦是如此,生个病便怕雾年会抛弃自己。
世人言,由爱故生忧,只因为太过喜欢。
果然,摇光把头埋进他的颈侧,闷闷道:“可是我太喜欢你了,我怕。”
颈间喷薄的热息让绵枝腰际发软,他连忙把怀里的大狐狸揪了出来,坚定地继续算账:“所以,今日这出,便是你的主意?前几日也是故意不出现?”
方才实在是慌得六神无主,此刻冷静下来一看,这房间的摆设分明是在玄坤宫内,敢情这花轿便是直接抬上天了,可不就是蓄谋已久!
“若非如此,你要何时才肯见我?就算是见了也要跑的。”摇光抿了抿嘴,撒娇似的强词夺理,“再说如果不是那时阴差阳错,你早该是我的了。”
绵枝瞪起眼睛便要骂人,摇光见状连忙眼角一垂,说不出的委屈样儿,嘴里却是没脸没皮的路数:“况且我们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不成亲,难不成你还想始乱终弃么。”
我操!到底是谁始的乱啊?!
绵枝彻底惊了,可惜他脸皮薄,扯不出那些胡话,只能涨红着脸、大睁着眼。
摇光眉梢轻扬,垂下头逼得更近:“方才可是绵绵自己说的,只喜欢你夫君,会对你夫君一心一意、直到白头。”
绵枝回过味来了,这王八蛋算计他呢,磕巴道:“不是,我……”
“这天地我们已经拜完了,全天宫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呢。”摇光面上浮出点儿胜券在握的笑意,俨然一只诡计得逞的大狐狸,“绵绵是男子汉大丈夫,字字都要作数。”
绵枝目瞪口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不等他回神,那无耻之徒已不由分说地把他打横抱起,几步过去按在了床上,再次压了上来。
“等等,摇光!你干什么!”绵枝推着胸前那个作乱的脑袋,慌道。
摇光一脸无辜地抬起脸,嘴角却勾着点儿狡猾的弧度:“成了亲,自然是要洞房花烛夜的。”
绵枝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骂道:“你个老色胚!给我起开!快滚出去!”
“全天宫的人都知道我今日娶——”摇光还没说完,便被绵枝软软一巴掌拍在脸上,连忙改口,“嫁人。”他不争这一时之勇,一会儿有的是办法讨回来,“你若与我分房睡,那我岂非脸面丢尽。”
绵枝使劲儿掀了掀身上的人,没掀动,不耐烦道:“那、那你滚一边儿睡去,不许动手动脚。”
摇光立刻道:“我忍不住的。”理直气壮得令人信服。
见绵枝又要发作,他连忙俯身握住那双随时准备往他脸上招呼的手,温柔地哄骗:“绵绵,上回都是我不好。那时我被离魂,没个轻重,但我保证今后再不会让你疼上半点,你别怕好不好。”
“谁怕了?”此话一出,绵枝瞬间来气儿了,这王八蛋是把他当娇滴滴的小娘子呢?他立马环上摇光的后颈,不客气地用力一拽,“废话少说!”
两人便这样愣生生地碰了碰嘴皮,摇光简直要被这小宝贝可爱化了,笑弯了眼,温柔地吻了回去。
满屋春色,不可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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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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