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世中仙境境中红尘（1 / 2）
“厉掌门？快请进快请进！”妇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生着一双精明的眼睛，黑白分明，精光烁烁。这精光只是一轮转，就照到了叶棣身上：“这位是我们家阿衡的同学吧？也快进来。我叫丫头去准备点心了，马上就送过来！”
“嗯……童夫人，这位是，我们去年新招的格斗课教师，李牧。”厉难行扯了扯心不在焉的叶棣。
“这位就是李先生啊！我家阿衡早就和我说了，说山上新来了个先生，厉害得不得了。今天一看，年龄比我家阿衡还小一点，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这里的人大多都还不知道驻颜丹是什么，你谨慎些说话。”厉难行低头嘱咐叶棣道。
仙途漫长，只有结金丹才能稳固容貌，结金丹的年龄就是修士衰老的终点。普通人哪里有叶笙那种十七岁结丹的天赋？资质出众的，如温难言和厉难行这种，也是四十岁上才结了金丹。资质差一些的，怕是要到垂垂老矣才能结丹，和天赋出众的前辈站在一起，居然分不清谁是祖、谁是孙了。因此修士大多都会时常服用驻颜药物，暂时延缓衰老的到来。尤其是珍惜容貌的女修，更是不遗余力地要把自己十六七岁的模样留住。
驻颜丹惑人之心，属于丹药五味中的苦味。这东西因人而异得厉害。天赋强大、修为高深的，往往不等驻颜丹失效就能结丹成功，从此容颜稳固在盛年，即使继续突破也不会有太大变化。而资质差的为了保持年轻体态，只能一次次往下加药量，长此以往，丹毒深积体内，对身体有害不说，驻颜的效用时间还会越来越短，直到完全失效。因此很多修士都学会了借突破大境界时雷劫涤体的机会，一举清除体内积久而成的驻颜丹毒，再重新配置丹药服用。
叶棣的修为是他在长门这种时间错乱的地方修炼出来的，厉难行当然不知情，就把他当成是过早服用驻颜丹的修士了。当时厉难行还和温难言闲谈过，说果然是古代的东西好，驻颜丹过了一千年居然还有效，要换了现在的货色，可能挖出来也是个垂垂老矣，哪里拍得了五千万钱？倒贴都没人要。
叶棣此行的主要任务就是当个人肉布景板。厉难行只是搬他来给家长们当定心丸的。从刚刚进门和童心衡的母亲攀谈开始，厉难行就已经完全忽略了叶棣的存在。他一条条地讲，先是讲葭山今年的教学内容，再是讲到童心衡的成绩——即使温先生再怎么手下留情，他的文化课成绩依然是低空飞过，但修为和炼体进度还算不错。
童心衡的母亲连连摆手：“他呀，说了多少次都不上进！这次害得李先生都上门来了。他今天和他同学出去玩……不，出去郊游了，等他回来，我好好说说他，来年可不能这样了！”
她又看了一圈厉难行递过去的成绩单，忽然挑高了眉毛：“诶呀？这门格斗实战课的成绩怎么这么高？有九十五分呢！以前没听说他对这门课用心呀。”
“以前没有单设这门课，是包括在我教的武修课程里面的。他以前学得一直不错。今年是因为来了这位李先生——”厉难行大力拍了一下叶棣的背，把他从研究点心口味的状态里唤回来，“这门格斗实战课，就是李牧教的。”
“那可谢谢李先生对我们家阿衡的照顾了！来来来，李先生喝杯茶，光吃点心容易口干。”
厉难行这一拍里其实更多的是无奈。
自从第二节实战课“听声辨位”被温难言叫停以来，学生们和温副掌门隐蔽的拉锯战就一直没完，格斗实战课的内容也是亦庄亦谐，稀奇古怪。叶棣只管带着学生练，也没个什么考评标准，到了年底打成绩的时候，面对百分制的成绩单，他直接给全班都打了一百分。
后来还是厉难行觉得一百分太夸张了，自作主张给他全改成了九十五。
现在看来还是太夸张了。且不说课程实际教学成果如何，卫小苔，还有葭山仅有的那几个女修学生，论体能和格斗哪能和童心衡柳小乙这种小牛犊比？
不过……厉难行想了想每节课上学生们热火朝天的劲头。至少在上课兴趣上，他们都够打个一百分。
………………
成绩的话题过了几句，厉难行终于把正题开始往裂天考上扯了：“童夫人，成绩单我们分析到这里。说实话，我本人也是个武修，文化课的事情懂的也不多。如果童心衡同学未来不想去中州那些修仙大宗，只是安安稳稳在葭山本地做个豪杰散修，其实那些仙门礼仪啊宗门谱系啊，学了也没什么用。我们武修里有句话，叫做‘学会掐和打，走遍天下都不怕’，他只要学好仙术、炼体，自己以后就能修炼下去，也不需要我们老师多费心什么了。”
童夫人眼神里多了些光彩：“也是！我想的就是他安安稳稳待在葭山。我们家富起来也就两代，家财难守，他留在家里我们也放心些，不怕歹人夜里敲门。”
“但是从今年开始，他必须得好好学了。今年五月份，裂天宗会开始在葭山招生，童心衡同学资质优良，是我们葭山派推选出来的，参加裂天考的候选人之一。”
“裂天宗！”童夫人惊了。
她颤抖着摸到腕上的佛珠，解下来捻了五六颗，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弥陀佛，是真的吗？我家阿衡……能进裂天宗？”
普通人对仙门的了解都不多，但没有人不知道裂天宗的。天下第一大宗，五岳陵的最高学府。童夫人一听自家儿子能进裂天宗，喜得差点没厥过去，只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阿衡进了裂天宗……是不是就变成裂天宗的学生了？他会不会不回来啊？”
“裂天宗分内外两院。这次在葭山招生，招的只是在外院进修两年的学生而已。两年之后童心衡同学还会回来的，他的学籍依然属于葭山，这个您不用担心。不过如果他在两年学习结束之后有志于进入内院，这个我们老师也无权干涉。内院不比外院，非常危险，他有可能就……不回来了。”
厉难行不忍心说出“不回来”的真实含义。尽管他和学生们反复交代过，让他们两年后不要留恋裂天宗，万一把命丢在那里了，那可不是好玩的。参与裂天考的大部分都是进修生，修为在筑基中期到金丹期不等。但也有一批人专门是冲着内院刷榜去的，他们的修为普遍都有金丹中后期，经验、法术、炼体水平，都不是葭山这群十几岁的学生能比的。执意要留下的普通进修生——往往刚进内院就会被这群人给杀了。
“阿弥陀佛。”童夫人依然恍恍惚惚的，“我何德何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不管怎么样，能进裂天宗都是好的。他能回来就好，不回来就留在人家宗门里我也认了……那可是裂天宗啊……”
“童心衡同学只是候选人之一，这次葭山会派出七位候选人参加裂天考，以童心衡同学现在的实力，竞争到裂天考的名额还有些悬。剩下的时间还有五个月，请您一定要督促他好好修炼和学习文化课，争取早日突破到筑基后期。这样才叫万无一失。”
“阿弥陀佛！我，我马上把他揪回来读书修炼！死小子，进裂天宗的机会送到鼻子下了都不要，每天就知道瞎玩！”童夫人口里的佛号宣个不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厉掌门啊，我家阿衡真的能进裂天宗？这消息您核实过吗？”
“这个当然不会。”厉难行笑得有些尴尬，“我们从几年前就一直在申报葭山派的生源地保护，去年年底刚批下来，说是今年把我们划入东瓯考区。这里是文件，您看看。”
几张盖了半边印契的文件被放在几上，吓得童夫人不敢再有质疑：“好的好的。看到了就放心了，还是眼见为实好，眼见为实好，阿弥陀佛。”
厉难行把文件整理起来收入储物法器。铺垫了许多，他这时才开始提出这次家访的中心思想：“东瓯的教育水平我们几个老师心里都有数，凭童心衡的天赋和修为，拼一拼未必不能出人头地。只是今年批下生源地之后，还希望夫人多赞助一二。”
“一定的一定的！麻烦厉掌门了！”童夫人飞快地捻着佛珠，不住点头，笑容很是热切。
………………
厉难行瞥了一眼叶棣，发现后者还在和点心作斗争。不过透过这一眼，他倒是看清了叶棣远处墙上挂的东西——那是一张张裱起来的手稿，墨色浓郁，笔走龙蛇。
厉难行一眼就认了出来：“童夫人，那边挂的字，是不是辟邪大师的禅诗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