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此间种种身不由己（1 / 2）
前一天晚上，澹台幽被叶棣闹得一塌糊涂，第二天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照常营业了起来。叶棣的事情被悄无声息地压了下来。听说那一天顶层宴会的人群里，其中某个就是澹台幽的幕后老板。他当时正在试图笼络一位贵客，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在贵客的要求下，澹台幽只能暗自吃下了整件事。被打死的那人本来就是楼里养的无赖，草草丢去城外葬了，其余伤者包扎上药。而那个冰云在逃过了一劫之后，深感这一行的水太深，当晚就用自己攒的恩香赎身了，带着行李不知去了哪里。
叶棣在房里睡了一天，又修炼了一天。正月初十，他和学生们才踏上了回葭山的铁鲲。葭山要到正月十六才开课，学生们各自回去了，叶棣一个人回到山上，却对上了厉难行和温难言的两张臭脸。
看来这两人计划的云中之行并不顺利。
叶棣很识趣地没有去招他们。
他避了这两人三天。这三天里，三人虽然同在葭山，也同在一张桌上吃饭，但始终没什么交流。叶棣当惯了沉默无言的“李先生”，每天就靠在识海里和六角交谈，竟然一次也没开过口。但第三天夜里吃过饭后，厉难行等他走出门外，忽然一下揽过了他：“李牧，明天陪我去家访。”
“家访？”叶棣一下就破了功。
“就是拜访一些家里比较有钱的学生，给葭山拉下一年的赞助费。”厉难行不好意思地笑笑，“葭山派原来只有两间小破房子，都是靠学生家长支持，我们才能盖起中型宗门规模的校舍。原来那地方，虽然有我这个出窍期坐镇，但校舍太简陋了，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宗门。”
叶棣这才知道，宗门和学苑的评级，一看学院中的最强者水平，二看学院的设施规模。在小型宗门中，最强的修士都只有元婴水平，哪怕学院规模扩张到占地千里，那也是小型宗门。但若有出窍期强者坐镇，就可以称为中型宗门。如果更进一步，有化神期强者坐镇，就叫做大型宗门了。但即使是大型宗门，一般也只会有一个化神强者坐镇。中州有“三宗一宫一塔一谷”的说法，这六大势力高于所有大型宗门。其中培养御兽师的万兽宫，聚集炼丹师的丹塔和网罗符阵师的瑰谷，各有两名化神期实力的强者。被称为道修楷模的清净宗和佛修至尊的净尘宗，各有三名化神期。而万宗之宗的裂天宗更是有——五名之多！
加上位于其他四岳的四大家族，整片五岳陵上在世的化神期圣者一共有三十一人。这也是为什么，如今中州人敢肆意拿叶家家主娱乐——玄岳叶氏的化神圣者仅有叶笙一人，就算族人再多，在实力上也仅仅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大型宗门，但这样的宗门在中州就有七个！还不提居于其上的三宗一宫一塔一谷！
中州人们在这些新兴宗门的庇护之下安逸太久了。上一次玄岳叶氏涉足中州，还是叶箴自爆、叶笙带着家族杀手满五岳陵追杀青玉鉴研究者的时候，距今不远，也就一百多年吧。人总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种事你能理解，但是一般的学生家长很难理解。明年裂天考就要来了，我们是新划入东瓯考区的宗派，有几个东瓯的老牌宗门看在我是痴圣者孙子的份上，适当地藏拙了。新分的三个名额里，张翼和小乙拿下两个不是问题，如果尤琪和童心衡里面有哪个争气一点，在这半年里突破筑基后期，那三个名额应该就都是我们的了。”
叶棣微垂睫毛：“他们怎么……”
“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吧？裂天考的招收人数是据前一年录取考生水平分配的。东瓯这边教育水平一向不太高，邻近的天目考区又太强，上一年的分配到的考生人数本来就少。这次在考前多出三个名额，还是考虑到葭山加入东瓯考区，算是……新手福利吧。”厉难行解释道，“如果今年小乙他们考得好，进入裂天之后又能争气，明年东瓯的名额就能增多。而且我们最好的学生去裂天宗外院进修了，葭山至少在这两年内和他们没有一战之力，那几个宗门饶了我们这一次，以后可以从从容容地塞他们的好学生进去。”
叶棣听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一个裂天考居然能排布出这么多花样。
“我相信当初裂天圣者创立裂天考制度的时候，应该也是怀着公平公正、各地学生一视同仁的想法。但是这么多年了，五岳陵已经不是裂天圣者时代的五岳陵了。”厉难行问道，“李牧，你是来自一个五岳陵由家族统治的时代，对吗？从你的修为可以推测，你所在的家族应该是当时的一方豪强了。你们李家依附于五大姓里的哪一姓？”
“玄岳叶氏。”叶棣回答道。
“玄岳叶氏……当年的叶家，和现在的叶家完全不同。还能保持一个大宗门的体量，只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叶棣觉得自己的拳头正在捏紧。要不是有脖子上“不得伤害葭山人”的死状阵圈约束，他的这一拳可能就出手了。
“但现在的大宗门也差不多。大家都是在逐渐衰弱的骆驼。”厉难行的话锋一转，“我出身云中大宗振玉山，但我对外和人介绍时，说我是云中厉家的人。厉，你在以前听说过这个姓的大门阀吗？”
叶棣摇了摇头。别说他实际上是在假充古人，哪怕他现在就是堂堂正正的“叶棣”，听到什么“云中厉家”也只会摇头嗤笑。玄岳叶氏是玄帝叶光纪的后代，仙道传承据说有上万年。厉家？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小门小户，也敢提郡望、开门阀了？
他做惯了面瘫，脸上还是一副严肃而认真的表情。厉难行被他的眼神看得一笑：“说是大门阀，实际上立族历史还不到一百五十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大约一百五十年前，我的爷爷突破化神期瓶颈，振玉山随即推选他为太上长老，升格为大宗门。以前我爷爷没有突破时，他只是潜在振玉山里闭关的一个出窍期长老，因为长久不下山授课，甚至被振玉山扣过田产。家里人仰仗他的关系进振玉山，但总找不到他在哪里，对他也多有怨言。但是自从他突破了化神期，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