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什么？”谁？

佩雷依平静地看着他：“你不想他死。你还想让一切恢复原样。如果你还是这么想，就带上他尽快离开。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但也只会帮这么多。”

纳希尔盯着他，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走吧。”佩雷依像是站在离他无尽远处，与他相隔一整个世界，“做你该做的。”

纳希尔心中如有野火燎灼。强烈的不祥预感仿佛聒噪的鸦群，在他脑海中叫嚣着让他重新审视一切。

不安全！鸦群吵闹着，危险！

纳希尔感觉嘴唇发干。他迫切需要抓住那些最重要的东西，然而不安的念头如此鲜明强烈，压倒了一切。

离开地宫后，他曾试着找到乔伊。佩雷依在加固阿若拉的法阵，但乔伊或许可以告诉他更多。然而他没能找到他。几乎所有人都告诉他，自早餐过后就没再见过乔伊。

纳希尔双手撑住面前的书桌，感觉肩胛之间伏着一只冰冷的野兽。

他攥紧拳，冲出议事厅，抓住守候在门外的侍卫队长：“让卫队准备好出发。”

安吉一脸困惑：“什么？”

“让他们准备出发。今天，马上。”纳希尔简短而强硬地命令道，“带上国王。”

“纳希尔？”

“带上国王。”纳希尔盯着安吉的眼睛，重复道。

安吉终于点点头：“但卫队至少要在日落后才能出发，要集合人员，还有补给……”

“我们轻装简行，到远山要塞再修整。”纳希尔迅速打断他。

安吉抿唇表示轻微的不赞成，但仍领命离去。

这能行。纳希尔望着安吉离去的身影，对自己说。这一定能行。他试着甩开脊背的寒凉，却冷不防打了个寒噤。

最终他们在傍晚之前成行。这比原定计划要提早一整个夜晚。但这的确不是什么出行的好时机，暂停了一天的雨又开始零星飘落，纳希尔后悔没能更早出发。

他们尽量低调地出城，避开人流拥挤的国王大道，走上一条通往远山要塞的捷径。这段路穿行在山间，两侧山体上耸立着驻军岗哨的瞭望高塔，它们在上方的警戒让纳希尔略微感到安心。几乎整个城市都在撤离，但城外的岗哨与要塞必将坚守。

在天色尽黑之前，卫队终于抵达远山要塞。要塞守军为他们提供了食宿，要塞指挥官明哲保身没有对国王的处境提出任何质疑，他应该明白这种事在这种时候看起来并不明智。

纳希尔为国王安排了严密的守卫，并禁止卫队之外的任何人与他见面。他去看望过一次父亲，结果仍是不欢而散。

简单的晚餐过后，他独自登上城墙，抱着一线希望，期待能见到从阿若拉赶来的信使。他在等待乔伊的消息，希望他能理解自己这一次的不告而别。

雨越下越大。雨幕与黑夜削弱了视野与听觉，城墙上的值岗卫兵无精打采地躲进了塔楼。整座要塞异常安静，像是与世界隔绝，孤独地伫立在夜晚瓢泼的大雨中。

纳希尔靠着被雨水打湿的城墙，听着不远处的塔楼里守卫的笑闹声。一阵脚步声让守卫的吵闹稍微安静了一点，然后那阵脚步声独自攀上塔楼，向城墙走来，毫无隐藏行迹的意图。

当脚步声在身后的城墙上停下时，纳希尔正打算回头跟他打个招呼，却忽然看见眼前不远处闪过一阵绚烂的蓝光，像是空气中凝结着霜雪。

纳希尔十分惊奇。“你看到那个了吗？”他刚想转头去看身后那人，却忽然感觉后颈一阵刺痛，而后迅速变得酸麻。

不。他想。可他什么也做不了。那个人从身后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巴与双眼，世界顿时一片混乱，昏暗。纳希尔挣扎着试图攀住城堞，但强烈的眩晕感带着他坠向地面。雨水噼噼啪啪地砸着他的脸，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恐慌，惊惧不已，又黑又麻的感觉海潮般涌遍全身，拖着他堕入静寂漆黑的夜。

黑夜深处，一座幽暗阴沉的城默然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