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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希尔连忙垂下脑袋，避免与他对视。

“我的天，纳希尔。”安吉在他背后极小声地念叨，“是我看错了，还是你的耳朵尖真的在发红？”

“安静。”纳希尔恼火地低声回应。

“我的错。”安吉似乎是清了下嗓子，悉簌的衣料摩擦声说明他还调整了站姿。

纳希尔装作看向长桌另一端，为自己瞬间的失神感到困惑。

佩雷依·阿利希欧，他的光芒仿佛暗夜中静默的锋刃，可他的冰冷则能让整个联合城邦都降下霜雪。纳希尔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来。这人简直会把人冻伤。

关于这位神秘的伯爵，纳希尔总觉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

佩雷依进入阿若拉城才只有四年，他是被国王“捡”回来的。国王宣称他是阿利希欧家族的后人，但实际上，阿利希欧家族在至少五十年前就消失了。阿利希欧是一个至少与当今的王室家族历史一样悠久的大家族，据称在第一王朝时期便统治着东方的一片领地，但因为经营不善最终逐渐消匿于历史。

四年前，莱昂·诺恩国王本人宣称找到了古老的阿利希欧家族流落在外的子嗣，并将伯爵头衔封给那名时年二十五岁的陌生来客，也就是佩雷依。而后佩雷依挑选了阿若拉城南区一处废弃已久的古老宅邸作为居所，定居于阿若拉城——国王并未封赐他任何封地，阿利希欧家族的祖产也早已易主、不可追溯。

当然也有很多人质疑这位伯爵的身份和来历，甚至由此诞生了很多对于国王与伯爵的关系的谣言，但多数时候这些质疑相当无力。

在纳希尔看来，佩雷依是阿利希欧家族后人的可能性极其微小，父亲很显然是为了那个特殊的约定才把他带回来的，佩雷依·阿利希欧甚至可能不是他的本名。

那枚象征约定效力的伤疤是纳希尔从出生就带在身上的，或者据称如此——纳希尔只能确定它的确伴随自己长大——那么，从时间点来看，最初与父亲定下约定的恐怕也并非这位伯爵本人。纳希尔今年二十岁，佩雷依据称二十九岁，如果那枚代表约定的刺青印记的确是纳希尔从小一直带在身上的，难道佩雷依在幼年时就与国王定下了契约吗？那当然绝无可能。

所以，最初与父亲达成交易与约定的，很可能是某个与佩雷依联系深厚的人，甚至可能是一个能将约定的效力让渡给他的人——如果这可行的话。

而最关键的问题则在于，为什么父亲需要这场交易与这个协议，甚至多年后，仍要带回佩雷依？

纳希尔不止一次地非常想要知道答案。但无论是佩雷依还是父亲现在都没有任何想要说明这件事的意思，这要么是因为答案太显而易见，要么是因为——

纳希尔忽然停下思考，皱起眉。

——要么是因为，这答案太伤人。

纳希尔几乎立刻就想向佩雷依探寻答案，却听见议事厅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这通常意味着国王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