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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大议会”，即联合议会，是阿若拉夏季的重头戏，整个春夏的聚会不过都是它的前奏与尾声。议会通常持续三天，几乎所有高阶官员与各地领主或执政官都会到场，而法师协会的首席大法师更是只在联合议会期间才会奔赴首都向国王述职，一年中仅此一次。

可是，即便联合议会是联合城邦一年中最大最重要的议会，真正的问题却往往从未在议会中得到解决。会议中国王会首先提问，接着是官员与贵族的时间，而议会结束的时候总伴随着大大小小的争吵，几乎所有争端都只有拖到私下会面中才会得出妥善结果。

然而无论如何，联合城邦的统治者需要这种时刻，他的臣民齐聚一堂，而他则有机会观察他们的言行。

往年，纳希尔总在议会上提出有关人鱼的议题，让父亲暴跳如雷。

纳希尔叹口气，扯扯自右肩斜披下的那条天蓝色金线镶边的绶带，它顺滑地流淌在他金色玫瑰刺绣的象牙色外套上，像直接裁自阿若拉上方的晴空，可他现在怀疑这身装扮对于议会来说可能太过耀眼。

“我看起来怎么样？”他向身后的安吉询问，实际上只是找点话说。自从前天夜晚的争吵之后，安吉就不怎么主动开口讲话。

“很好。”安吉不咸不淡地回答，“但你快迟到了。你不能比国王到得更晚。”

“当然。”纳希尔拿起桌上的匕首佩在腰间，“只是这条缎带太麻烦了。”

“它比它看上去有用。”安吉弯起嘴角笑笑，“万一吵到拔剑相向，你可以把它送给哪个倒霉鬼包扎他的伤口，事后他就可以把那根沾血的缎带摆放在他的藏品室，或者拿到拍卖会上卖个好价钱，当晚他的餐桌上就会多开一瓶好酒。”

“我宁可给他你的上衣。来吧，我可能真的快迟到了。”

议会就在王宫内举行，早餐刚过就有人在大议事厅等候了。但国王直到会议正式开始时才会现身，在所有当日与会的人都就座之后。国王会尽量接见所有人，因此议会的坐席每天都有变动，只有几个位置常驻，那属于真正重要的大贵族与核心官员。至于那些在三天的议会中都没有排到坐席的，只能等待王座厅的短暂接见。

纳希尔来到大议事厅时，议事桌旁已经坐满了人。他避免早到，以免有人找他寒暄，但晚到的代价则是要接受瞩目，那滋味也并不怎么好过。那些毒蛇或野狼般的目光，尽管未必是针对他的，但被看上一眼难免要脊背发凉一阵子。

王储的常驻座位就安排在国王的左侧，纳希尔尽量面无表情地落座，之后抬起眼睛看了看长桌另一端的首席大法师。

大法师正在与左右交谈，似乎毫不在意任何投向他的目光。他今天穿了一件雪白色的长袍，颈间如往常一样佩戴着一条银色月泪穿系而成的长项链，项链中间坠着一枚圆形银牌，上面刻满神秘咒文，很难说那些咒文究竟是否能产生实际作用，那可能只是装饰。

大法师比国王年长，浅淡的发色很多年前便彻底褪为银白。如大多数法师一样，这位首席大法师也长居法师领，通常只在联合议会期间才会出现在阿若拉。法师们不仅是国王的顾问，他们在联合城邦的西南边缘还拥有一小片协会法师共有的领土，用于建设属于他们自己的法师塔和魔法商品、服务的集散地。联合城邦的法师通常非常富有，至少比很多顶着一个领主头衔的贵族富有，并且还拥有很多特权。

但他们并不自由，按照佩雷依的说法，没你想象得那么自由。

纳希尔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对面、坐席在王座右侧的佩雷依。

佩雷依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在与他人的交谈中抽回目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的浅灰色眼睛映着碎金的日光，看过来的一瞬真是显得美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