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可惜朝中的有心人并不这样想。
三人坐定,两两相隔。凉风习习吹拂参差柳叶摇动,枝条垂在水面荡起波纹,谢府自有此好景致,可惜冲不散亭中人为的那奇妙的尴尬。
谢乂倒了三杯酒,推到各自面前,一口饮尽:“为兄就先干掉这一杯。”
“好!”谢爻在王穆旌前头也一饮而尽。王穆旌拿起杯子,喝的端是从容雅致,点头称道:“酒是好酒。兄长出门历练这三载,是闯荡出了好名声,策受缚之身,见不得这城外光景,恳请兄长同策细细说说。”
谢乂道:“要往细了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比这金陵城春夏秋冬的变化多端,西北就是干秃秃的一片,鸟兽不存,也得亏是这样恶劣的环境,养出了北戎的一干骁勇善战的骑兵。”
谢爻趁着他说话的节骨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指尖摩挲着杯沿,光听着,不说话。心里囫囵着一些事,流在谢乂断续的话音片段中。
王穆旌深深的看了一眼谢乂:“素闻西北外族都是生在马背上的男儿,征服草原与荒漠。我们中原国土浩荡,春江水暖的地域多,兵力大抵是不比他们强的。兄长能御敌杀贼,实在是谋略皆备。”
谢乂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后颅,推说道:“莽人一个,比不得三殿下满腹经纶。”
谢爻听着他俩真切的互吹,也不插嘴,眼睛盯着两尾锦鲤在池里游动,秀美的红色荡着涟漪,看得专注,直到他被谢乂点名。
“小爻,你这些年留在京中,怎么不曾与三殿下多有来往?我离京前托嘱过你,要多照顾着殿下,毕竟是一起长大,像我们一样的兄弟情义…”
王穆旌听到这句话的前半句本是实打实的嗤之以鼻,但后言使得他还是难免的涌上一丝涩意来,可高贵的三殿下还是非常给面子的将目光移到谢爻脸上,噙着笑等着他的回答。
谢爻收回视线,字斟句酌了谢爻这句话里的含义是会多让王穆旌难过,心里叹着气面上笑容灿烂的回应了一句,“三殿下来府里探的可不是我谢爻。”
谢乂听出了这句话里的不正当味儿,皱眉,想不明白,也不能当着三殿下说,只得冲谢爻道:“问你话,别拐弯抹角的答。”
谢爻漫不经心的屈指敲了两下桌面,“我同三殿下本就没有在一个交际圈中,我不过挂了个七品虚衔,浪得在外,交些乡野朋友,三殿下大抵是看不上的。”
谢乂低声喝他:“谢爻!”谢乂听到这样的回答确实有些生气了,攥着酒杯的手用力的些微发抖。团聚本是皆大欢喜,他这两个弟弟不知何时变得这般不对口,本以为留他俩独自在京中会有所改善,模样却像比离开前更剑拔弩张——其实真的是谢小侯爷想太多了,谢爻真的是想给王穆旌一个台阶下,可惜加上前句话听上去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酸味儿。谢爻理会到自己说话的艺术水平今天突然跌到池底,连忙冲着王穆旌拱手道歉道:“三殿下见谅,今日我出外钓鱼,栽湖里一跟头,回来见着我爹和我哥,没缓过神,失礼了。”
王穆旌在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侧过眼来看他。谢爻跟谢乂有张一模一样的脸,若非实在亲近,断然是分辨不出这两张面孔有何差别——谢乂出征三年,跟谢爻终于有了些肤色的差,王穆旌看如今的谢爻就像看走前的谢乂,一时有些失神。谢家两位公子长的唇红齿白,均已成年却未有婚配,是京中大户小户姑娘的心仪郎君,谢乂这些年出征反倒影响减少,他深在宫闱也听说谢小探花的名气。王穆旌师从左最,文采斐然,连太学的几位老顽固都赞不绝口,却也说了他有谢爻的影子。王穆旌断然是不希望被套上“步了谁的路”的帽子,愈发看不惯谢爻。但是谢爻确乎能言善辩,生性开朗,无谓家室广交朋友,京中风评很高,可这位巧舌如簧妙语连珠的探花,如今坐在自己面前,怎么变得像个三岁小儿,偏要抬杠?谢爻看着王穆旌盯了他很久,久到谢爻从王穆旌的眼睛倒影里准确看见自己的影子,觉得浑身发毛的时候,王穆旌才突然醒转,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把酒杯一推,扬开折扇起身,说:“不知二位兄长是否有空,我带你们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