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一百(2 / 2)
热腾腾的炸油香扑上来,我控制好手腕的力度,轻轻一颠,将蛋饼翻了个面。
我师父瞧了会,将面具往上一推,咬了口包子,问我:“那女娃娃出屋时,同你说了甚么?”
我说:“您在屋中又与他们说了什么?”
我师父说:“我说我徒弟是个色胚子,不能放他和姑娘在一块。”
我说:“您说出这种话晚上会掉头发的。”
我师父说:“那你说说,你和那姑娘在一起时碰她了吗?”
我本能地张嘴想说我乃正人君子哪会做这种事,但回头一想我当时确实是碰了她的脸,实在无法反驳我师父的话。
可我又不是想占她便宜……没及时收回手也是我的错,我心里颇为懊悔,想我为何会做出这等事。
我师父也沉默了会,过了半刻后才接着道:“你当真碰了她?”
我说:“我或许可以解释。”
我师父说:“还亲了她?”
我马上摇头,以示自己不是色胚。
我师父沉吟片刻,道:“难不成是她亲了你?”
我本想摇头,但想想先前又确有其事发生,还是老老实实地垂下了头,不作答话。
“为师当你晓得她身份未明,不该轻易接近。”我师父随手拾了根木枝,轻轻地敲了敲我的脑袋,“你武功比她强,她要亲你,你难道不能躲开么?就说你对她有意,心里愿意叫她这么做,也不该让她在这种时候亲你。”
我说:“正是因为她没甚么武功,我才没能躲开。”
我师父说:“她亲过你,无论她往后做何事,你都会对她多一份包容之心。”
我心道,就是她不亲我,我也会如此。
我说:“我对她无意,她也对我无意。难道世上有甚么人规定,被亲过以后就会有牵连么?”
我师父听我这段理直气壮的话,一时间竟也找不出话来说明我哪里有错。
我刚想再说什么,忽觉闻见一阵焦味,顿然发现手下铁锅里的炒蛋已经糊了一面,我连忙补救似的铲了两下,结果好好的蛋饼被炒得七分裂,惨不忍睹。
我:“……”
我偏过脸,瞅向我师父站着的方向。
我师父说:“唉,为师总算知道你做出的东西为何都是那般惨样了。”
我说:“我方才明明做得很好。”
这明明是他乱讲话害我忘记翻面煎蛋的错!
*
风急,云涌。
被屋檐分割出的四方天空乌泱泱的一片,一两只巴掌大的麻雀从瓦片上跳过,叽叽喳喳地扑扇着翅膀回了巢中。
棋盘被奴仆从池边搬回了徐观的卧铺上。
少年眼下的青黑愈发的浓,苍白的脸因屋外阴沉的天气而也笼上了一层阴影。他已是几天几夜都不曾闭眼,只为了下完这盘棋局。
侍奉的小仆端着洗脸的热水,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又转身出去拿了糕点和茶水进来。
少庄主对弈时一向不喜人打扰,但人几天几夜不睡,身体总归是会熬不住的。小仆在一旁默默地站了会,等徐少庄主放下了最后一粒棋子,阖眼歇息时,才将那热水端上,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在那张满是淡漠和无谓的少年脸上擦拭过。
“庄主身上的毒已让席神医抑制住了,”小仆说,“少庄主近日来操劳之事过多,吃些东西后,便躺下来歇息会罢。”
徐少庄主掀起眼皮,黑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面前摆满棋子的棋盘,道:“我操劳之事,恐怕远远不如冯茵。”
小仆垂头道:“冯夫人是替庄主处理些许杂事,这府中真正的要事,还是轮到您处理的。”
徐观说:“是么。”
他垂下眼睑,像是想了些甚么,良久后才道:“父亲……可有说甚么时候回来?”
“他说与武林盟商议后,大约十月能回来见您。”小仆答道。
“我父亲为人,我自是清楚。”徐观道,“他回来不过是想见见冯茵……我算得了甚么。”
他话音落下,屋外骤然落下瓢泼大雨。
草木摇荡,山川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