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九十五（1 / 2）

饭后我与晓知白在院中比试, 竟侥幸胜了他一筹。

他愿赌服输, 与我同坐下来，在一旁替我剥瓜子倒茶。

我能胜他，并非是因我勤奋练习后剑法突飞猛进，短短几月就能与他抗衡，而只是因为这次晓知白躲闪不及，被我一把迷人神智的粉洒了满脸。

我袖中缝了三袋毒粉，分别为乱花溅, 美人顾和逐月华。

所谓江湖人出招阴险归阴险，这招式名却一定得取得富含诗意, 说出来才有面子。

第一类毒名出乱花渐欲迷人眼, 自然是因为这毒能迷人双眼, 能使人行动迟缓甚至昏迷；二类毒为美人顾, 则是因美人一顾可叫人失神，此毒也是这般乱人心神的作用；这最后一包毒名逐月华, 药粉呈浅黄, 能使中毒之人眼前产生幻象，大约会有变成玉兔与嫦娥一起捣药的愉悦感。

晓知白将瓜子递来时, 我抬眼看向他, 道：“这毒过个半刻就能解开, 不会有甚么事。”

“你与你师父倒是有许多相似之处。”晓知白说。

他说罢这句，也不同我说说我与我师父是哪里相像, 我想了老久, 也分不清他是在骂我还是夸我。

过了会, 他又出声对我说：“这又快到你生辰了。”

他这一提我才想起来。近些时日因试药练功的事忙得头昏脑涨，都没发觉又快到五月十五。

“近来我师父常常传信给我，说是门中有事……我未能抽出些许空暇来备礼予你，恐怕要等过两月才能补上。”晓知白说。他声音沉沉，像是石子落进深潭中，转眼就融进了静寂中。

我微微摇摇头，说：“若是年年都那般过生辰，那也没甚么惊喜的意思了。你能记着祝我一声，我便很是开心了。”

他沉默须臾，说：“我望往后，不论发生何事，你年年都能过得如去年生辰时那般如意。”

我说：“有你此话，我以后一定会如意的。”

晓知白说：“我等你生辰过后不久，会回我师门一趟。”

我只知晓知白出于一个历史源远流长而在江湖不常冒头的门派，但因他许少提自己师门之事，我对他的来历也不甚了解。

他师父将他来这历练，让他留在我身侧，真只是因为我会接手药王谷，继我师父之后成天下第一神医么？

我暗下想了会，心道他要是想骗我，像我这种段位，估计得被他骗到倾家荡产还帮他数钱。

但我又没甚么好被他骗走的，故而这事我只担心了一瞬，便没有再想。

我说：“你师门难道也出了什么乱子？”

他略略犹豫了片刻，我便知道我没有猜错。

倘若他师门无事，他大约会一直留在此处到我下山的时候。连他都要走，大约是江湖真要出甚么大事了罢。

晓知白说：“我本不该在这种时候走。”他停了下，又闷声道：“我所在的门派，说来也不算真正的门派。师父也只有我一个徒弟，故而师门有事，我必然要回去看看。”

我说：“我明白。”

晓知白说：“你也不必担忧甚么，我师父很厉害，你师父也并非等闲之辈。就是真有甚么人找上来，你师兄也会来护你的。”

他说这后半段话时，语气中颇有不情不愿的意味，似乎是很不想提我师兄，只是为了叫我安心才勉强地提了一提。

我说：“你这一走是要走许久么？”

晓知白说：“看我师父如何说。若是能回来，我自然会早些回来。”

他说着说着，又是一顿，问我：“我要是走了，你会像想你师兄一般……想我么？”

我心道他要是真的断袖，何必遮遮掩掩这般委婉呢，喜欢我又不是甚么丢脸事。且他向来是很会说话的人，像这样语气喏喏的时候还真是不多，我心下不知为何一乐，存心想要拿他打打乐，便开口道：“我同你约定个事罢。”

晓知白愣愣问：“何事？”

我说：“若你从师门回来后为我撑三年伞，我便封你为神医卫竹青身侧最亲近的二狗子。”

晓知白一时没想明白我说的话，愣愣地没有答话。

我取出衣中的折扇，一下展开，轻轻地摇了摇，道：“常人要这等机会我是不会给的，你难道不谢下恩么？”

他先是沉默不语了一阵，随后又扑哧笑了声，很是上道地说：“谢神医赐恩，小人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我又轻轻将折扇摇了摇，说：“待三年之后，你再把这些话说与我罢。”

他听我说罢此话，似是在笑，但并没有发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