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九十四(1 / 2)
吕叶烟胆战心惊地下了山, 踩着一地炮竹碎片回到馆中时, 果真挨了姜月的一顿责骂。
她挨完这顿骂,心中倒是没甚么悔意,除去没能同卫公子多说几句话这点遗憾外,她对能上药王谷同卫公子一起吃一碗饺子这件事,还是感到十分心满意足的。
就是陆九罚她去后厨打水烧火,她也没抱怨甚么。
这等愉悦自然是有人分享才更好。吕姑娘做完活绕着红香馆跑了几圈,却仍是没有见到那个可以跟她分享心事的小姑娘。
她蹲在院中的木桩上, 撑着脑袋想了会,总觉得自己上山不过一两日时候, 怎么就不见这柳绿了呢?
陆九切完生肉, 得知她心事以后, 不甚在意地说:“柳绿丫头同馆中几个姑娘都被一户人家的公子请去了, 约莫要过一两月,你才能再见着她。”
吕叶烟本也不怎么在意, 馆中姑娘被请去大户人家做宴席抚琴唱曲的不少, 柳绿又天生有一副好嗓子,被人家公子看上也是自然。
她方要走时, 忽然又回过头问陆九:“那是位姓赵的公子么?”
陆九擦了擦锃亮的菜刀, 皱着粗眉想了会, 说:“兴许是姓赵罢。”
他说罢,便又低头下去, 将切完的肉装进了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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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父过年后尚且还有些闲暇时候, 便将此前年都未讲给我的东西都走马观花似的给我过了一遍, 我连打个盹歇息下都不敢,生怕一睡就将两年的医术精髓睡过去。也可能晓知白讲的不错,我师父口头上总嫌我脑子不灵光,心里却是高估了我的智商的。
我心情沉重,他讲给我的都是药王谷百年沉淀下来的精髓,我每一刻都不能分心,若是漏听或是错听了甚么东西,往后说不定会闹出人命事故。偏偏我又真不是甚么特别聪明的人,就是专心致志地将他所说的话全听进去了,也无法在几日之内就领悟其中含义。
兴许是觉得离我出师的时日不多了,我师父良心发现,才开始愿意教我这些本事。
三月又是连绵小雨。我寻了个无雨的清晨,在缥缈的云雾间沿着石阶往山顶走了两三个时辰,总算在一处石缝间找到了我师父要的草药。
药王谷也并非甚么时候都有可用来配药的药草,我虽时不时便会在山上采些回去存着,但毕竟花草果实要生长足够的时节,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有,长的位置也千奇百怪,实在不容易寻到。我师父自从收了我做徒弟后,就不再管这等采药的事了,他闭完关出来要是不用为人治病,就会整日躺在竹藤椅上歇息,提前过上中老年退休生活。
我采完药回屋,外头就正好飘起了毛毛细雨。
晓知白平日即便是下雨也会在山上练完剑再回来,今天我在屋中坐了会,茶还未烧开,他便也跟着回来了。
我听他在屋门口收了伞,蹬了蹬鞋后才进来。
他走进来时,还带进了一阵凉而混着青草香的风。
我说:“你今日不练剑么?”
晓知白似是没想到我会问这句话,在原地愣了会,才说:“我方才在路上遇见了上山求医的人。”
我恍然道:“你送他去见我师父了?”
晓知白说:“没有。但我看着他们找了三个时辰,总算找到了你师父的住处。”
我说:“你怎么不替他带带路?”
难不成他跟了那人走了三个时辰?真是有聊得很啊。
晓知白说:“我住在谷中的事,还是不要被外人知道为好。”
他考虑事情比我谨慎,小心些总是无错的。我虽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对外人瞒下此事,但既然他要这么做,便是有他自己的道理,我点点头,便不再说甚么。
他坐下来,饮了口茶,道:“来的共有五人,为首一人是掌门打扮,看他面相大约是因中毒而气血亏虚,才带着弟子来此处求医。”
我问:“你可知是甚么门派的人?”
晓知白以往都能立即说出来者的出身门派,这次却犹豫了好一阵,才道:“这似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掌门人的衣饰相比弟子来讲虽华贵那么一些,用的却也只是寻常布料。我向来只记在江湖上做过大事的门派,对这种没名气的便不太了解。”
我说:“过年前后都不见有人来寻医,看来即便是江湖人,在大年初头也是会先停停手的。”
“武林盟与花无名那头确实停手许久了,”晓知白说,“但武隋安还在下九流,把他爹气了个半死,但我估摸着他把事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在邪教混得一席之地后,也不会轻易回武林盟了。”
他说罢此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说道:“不过这离过年也才过一月,就有人来寻医,你师父接下来几月怕是会更忙。”
我叹了口气,说:“那恐怕我也会很忙罢。”
若是说往后几月我师父会很忙,那他为了将该教的东西都教予我,定是要昼夜不停地对我进行填鸭式教育了。
想想便心累,唉。
这样学习是不会有快乐的。
晓知白的确没说错,后来的两月来上山找我师父求医的人愈发的多了。我师父医人医得怕是都要自闭了,医到第七个人时他实在是厌了这些动不动就中毒的掌门们,直接修信下山叫姜月公告天下豪杰,药王谷闭谷一月,再上山求医者上一个杀一个。这样一公告,我师父总算是落得了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