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九十三(1 / 2)
吕姑娘怕姜前辈因她私自进药王谷说甚么责备的话, 隔日一大清早就又下山了。我在我师父闭关之处留了一夜, 直到隔日正午才回到屋中,因而没赶得上同她说句道别的话。
晓知白撑着脑袋,坐在桌的另一头看我喝粥。
等我喝完后他才说:“可惜你瞧不见吕叶烟的神色。想她是想走前再对你说些甚么的,谁知你半夜就不在屋中了,她难过得很,连我备的馒头都没吃就下了山。”
我说:“她难得上山,我却连送别都做不到, 确实是没尽到地主之谊。”
晓知白笑了笑,没接我这句话, 反而问我:“你师父要教你甚么独门秘技了么?”
我说:“昨夜他已教了我些东西……然而他说我脑袋不灵光, 估摸着要再过个二三十年才能有他一半厉害。”
晓知白说:“你师父总是这么说, 其实他心里是觉得你天资聪颖的。”
我心道不, 他是真的觉得我傻。
就是别人称赞我聪颖过人天资卓绝,我师父都会在旁边暗暗补一句放屁, 想来是真的对我的智商有意见。亏得我心大把我师父说的这些话都当耳旁风放过去, 不然真得被他打击得退出师门,谁爱当他关门弟子谁来吧。
见我一副不信的模样, 晓知白又说:“倘若他真的觉得你不聪明, 又怎会拿你去跟徐前辈的儿子比?”
我说:“徐前辈的儿子与我恰好同龄, 我师父又与徐前辈关系不错,自然会拿我与他儿子相比。”
别人家的孩子, 看着总是比自家的聪明些。唉, 人到中年, 难道都走不出这个怪圈么。
晓知白听我这般说话,一时间无言以对,过了会才接着道:“徐前辈是名闻天下的风水庄,掌握天下命脉,他儿子徐观若要做风水庄少庄主,从小便要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而付出百倍努力仍不够,他要接手他爹所做的事务,就必须足够聪颖……”
他似是专门停了会来看看我是甚么反应,但从我这面部神经僵硬的脸上也瞧不出个所以然,轻叹了声,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你师父将这般的人与你相比,不也是将你当成了徐观这样的人么?”
我说:“我入谷年,过得都很悠闲……不能与这位勤奋过人的徐公子相比。”
晓知白说:“你若是现在同你师父好好学,往后兴许能比他还厉害。”
晓知白说这等话时倒都是一心向着我的,也不知他从哪处瞧出了我的厉害。我有那么一瞬疑心他是我师父特意从山下请上来的托,但想想我师父不是会顾及我自信心做这种无聊事的人,很快就将这有些荒谬的想法打消了。他说这些约莫是想安慰我罢,我轻轻摇摇头,对他这番话也没往心里去。
我到底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又何尝不清楚呢。
恍恍又过七日,我师父带我在他闭关之处又走了几遭。我在死人练手扎针,心中还要不断默念阿弥陀佛,希望这位死后尸身还不得入土的倒霉仁兄不要化成恶鬼来找我。
活人脉搏会动,而死尸却不会,我又是个眼瞎,开始总寻不到正确的穴位,我师父嫌我笨手笨脚,我扎错一次就要被他骂一句,实在是让人头大。待我对洞中摆着这几位前辈尸身熟悉之后,才渐渐寻出些门道出来,扎针也准了许多。
我还未松口气,我师父便又要我去猜这几人的死因。
我说:“他们若是才死两三月,死因倒还容易确认。”
我师父说:“死了这些年就不能分辨出了么?”
我叹了口气,说:“我并非是聪慧到能无师自通的人,您不教我,又问我这些稀奇古怪之物,难不成是想等老天告诉我要怎么做么?”
我师父说:“你不是算命算得很准?等老天告诉你又有何不可。”
怎么他还记得这茬啊。
看来我师父是真的对算命这份正当职业有偏见。
不过他话是这么说,过后还是教了我些分人死因的方法。他用蒲扇拍拍那具被我扎了几十针的尸身,漫不经心道:“这位,活着时总爱夸口自己是天下第一恶人,屠了一城的无辜百姓,毒死了同门师兄弟,还亲手杀了自己年过七旬的爹,可谓是天下人骂甚么,他就偏要做甚么。”
我说:“怕是神智有点问题。”
我师父却说:“要说他是疯子,倒也不是,他有时还挺重情重义,对江湖上的兄弟都还不错。”
“竟是还有人愿与他做兄弟。”我方说完这句话,回味一番,觉得我师父提到此人时语气不对,便又小心地问了句,“您不会就是他江湖上的兄弟罢?”
我师父说:“你觉得为师这么正道的人会与他是兄弟?”
我说:“不。”
但我心里想的是怎么到这种时候您就正道啦。
“不过他还真把我当兄弟。”我师父呵的笑了声,说,“药王谷救人不分善恶,他当年带了一箱黄金上来,我便给他把腹上碗大的口子封起来了。”
我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