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六十八(1 / 2)
兴许是和我师父他们赏月赏得太晚, 我一觉醒来还有些头痛,缓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原来的住处。
我试着往旁边小声地叫了两声,但没有任何人回应。难不成晓知白和无道弟弟他们一大早就又上山练剑了?我伸手将窗板推开了些,按理说夏日的余热还未完全散去, 我醒得又一向较晚, 外头应当已是烈日炎炎了。但屋外的空气却十分清凉, 扑在我脸上的空气中竟还夹着些许水雾, 此时竟还是清晨。
心中略微有些不可思议, 我掀开被子,披衣下床, 去晓知白以往躺着的床铺看了看, 忽然发现他的被子还维持着赏月前折成的形状, 床铺也是冷的,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吕姑娘也没回来,可她也不该在这种时候下山。晨间虽是凉快, 可云雾重, 山路难行,她应该会挑午后回去才是。
我颇为不解地坐在屋中想了一会, 怎么也想不起昨夜后来发生的事,便起身去火房烧水蒸包子了。
日出。我一人守着凉了的包子在石桌边又开始昏昏欲睡时, 才听到吕姑娘和晓知白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来。
吕姑娘跨进院门时还打了个喷嚏。
吕姑娘打完喷嚏, 说话时就仿佛带了哭腔, 听起来十分委屈。
她说:“席老贼未免也太过分了, 自己走了不说, 还把我们扔在山洞里过夜?”
晓知白淡淡道:“他没把我们留在山顶吹一夜的风,已经算是好心了。”
他声音听着也有些低哑,想来昨夜睡得也不好。
脚步声是三个人的,无道弟弟大概也与他们在一起,只是没说话罢了。
“也不见卫公子。”吕姑娘还没看见桌旁的我,又碎碎念道。
我顿时从瞌睡中惊醒,不知为何有些内疚。想想定是我师父或我师兄顺道把我带下来的,被这样区别对待,我心情复杂,不晓得待会如何面对吕姑娘他们。
“竹青?”晓知白第一个瞧见我,出口虽是疑问的话,却听不出语气有多讶异。
“是我。”我顿了会,问他们,“你们吃不吃包子?我去给你们热一热。”
不等他们回我的话,我便端着盘子回火房热包子了。总觉得就我一人回来屋中睡觉颇不义气,暂且不好面对他们,只好先离开一会,等等再来同他们说话。
等我拿着包子回来时,吕姑娘还在气呼呼地骂我师父老奸巨猾。她从盘子里拿起包子啃了两口,又嘟囔道:“肯定是席老贼在饼子里放了迷药,不然本姑娘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说话时不掩对我师父的偏见,但也不是全无道理。晓知白平日里作风虽有些吊儿郎当,但即便是瞌睡时他也会存着几分警惕之心,不大可能被我师父搬进山洞而全无知觉。而季无道身有寒毒,夜里几乎都是以面壁打坐的方式歇息,睡眠比晓知白更浅,又怎么会在山洞中一觉睡到这个时辰?
可我师父为何要特地迷昏他们几人呢?听起来未免有些荒唐了。
过了半晌,季无道才低声开口道:“昨夜席先生给了我缓解毒性的药,让我待他们二人醒后,再同他们一齐下山……”
“你竟是醒着的?”吕姑娘听他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不禁用上了怪罪的口气道,“你怎么不叫他把我也送下来?”
“昨日岑玉要连夜下山,席先生拦他不成,两人争论了些什么……似乎事关药王谷内部事宜,我便没有细听。席先生让岑玉将竹青先送了下来,才来与我合力将你们搬进了山洞中。”他犹豫片刻,又说,“他给过我药后就匆匆离开了,我不太好将你们背下来,就留在上面守着了。”
我刚端起茶杯,听他此言,手下不由一抖,问他:“那我师兄现在已经下山了?”
“应当是。”无道弟弟说,“他带你下来后,不曾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我想我昨日大概也被我师父下了迷药,不然怎么会对回住处之后的事毫无印象?我连是我师兄送我下来这件事都不知道。
不过也许只是我睡眠质量太好罢。
吕姑娘听到季无道提到我师兄的名字后,不知为何变得极为沉默,啃完包子就背着收拾好的行囊下山了。
午后去我师父的住处也见不着人,我怏怏地去挑了两担水,原以为岑师兄下山前会好好同我道声别,结果他这般随意地就走了,让我感觉颇不真实。
在等到日暮时分,万壑沉吟时,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走上了去我师兄住处的路。落叶松间时常有鸟鸣声作响,山间溪水淅淅沥沥地淌着,空气已经不算闷热,我却觉得心中闷闷难言,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只好随便找了处石阶坐了下来,摘了一朵路旁的毛茛放在手里。
坐着坐着,我才隐隐记起昨夜好像确实是我师兄送我回来的。
他似乎坐在床边说了句什么,又像往日一般抚了抚我的额头,才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