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六十七(1 / 2)
“原来又到中秋了。”徐衍端着茶杯, 目光在茶楼下走动的人群间游荡了会,笑了声,又转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连重,道, “想想这些时日都在奔波, 今天终于能把各门派的事都暂且放一放了……兴许可以顺道去姜月那里看一看。”
连重问:“这次庄主可要上药王谷看看?”
徐庄主抬手抚抚美须, 道:“上山颇费气力, 时间上怕也来不得, 还是待下次再去看席青。”
连重微微颔首,过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沉声问徐衍:“今年要回庄吗?”
徐衍见护法神色犹豫, 心下一笑, 顿知对方话中之意,“若是能有更多闲暇,说不定能在年末回去一次。徐观这孩子……我自然是想回去见他的, 只是这风波未平, 指不定前脚进庄,后脚就有人传消息教我出庄。与其那般寥寥见他一面, 不如等我忙完这段,抽出一段时间再回去罢。”
连重轻叹, 心说哪怕只能见您一面, 少庄主也该是高兴的。
可徐衍与席青是一般的人, 也不会因他人的劝说而改变心中想法。连重即便心疼还是半大少年的少庄主, 也只能旁敲侧击地对徐衍提一提。
“他心思比寻常孩子沉稳, 我不在他身旁,也算是磨砺吧。”徐衍笑道,说话时并不看连重,而是把视线凝集在杯中沉底的茶叶上。他忽然觉得喉间腥甜,笑意还未收起,唇边便渗出了些许暗红的毒血。这毒是前两年被人中下的,开始无声无息,到后来才会渐渐发挥毒性。徐衍眼前一黑,全身发冷,却还是竭力定住了自己的身形,但手中的力气渐渐变小,竟是连茶杯都握不住了。
连重大惊,忙大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徐庄主。过了须臾,后者却哈哈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嘴里吐出的暗血,道:“席青说我命数未尽,吐些血也无大事,你不必慌张。庄中事未定,我不会就这样撒手入土的。”
徐衍去找席青时,毒已开始渗入五脏六腑,席青就是天下第一神医,也暂且无法配出能根治的解药。更何况徐庄主一年最多也只能去药王谷两三趟,不可能留在那里试药,对医者来说,这般诊治就是难上加难。
连重等徐衍脸色恢复了些后,才拿着席先生给的方子去街上药房抓药。
他低着头向前走着,绕开来来往往的人,好容易走到药房门前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争论声。
说是争论,细细听来又不像。那说话的姑娘不像在吵嚷,反倒像在哀求面前的男子。
此次他只是来替主子抓药,不好惹上是非。连重闭眼想了会,收回了打算跨进门槛的脚,退到了门外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站了下来。
那姑娘还在药房里哭道:“求公子将此药让给小女子……”
“我又凭什么将它让给你?”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对女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话中还带笑意,“你爹的死活,与我又有何干?”
“只要公子愿将此药让出,小女子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姑娘话音落下,连重便听见从药房中传出三声闷响,心下暗道一句抱歉,又将双眼闭上。
“姑娘都这么说了,我再不让出药草,不是显得我不近人情?”男子含笑道,“只是姑娘当真愿意来我府中当牛做马?”
听他此言像是要让出药草,姑娘又在地上连磕两下,忙道:“谢公子救命之恩,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愿意!什么都愿意!”
连重在外头听着,却觉得这公子不过是表面仁义,想来就是想逼姑娘说出此话。他想罢,又在心中暗叹,自己在这里感叹,何尝不是在假惺惺的仁义?可是不明这男子身份,他贸然出手定会给庄主惹来麻烦。
他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见一梳着少女发髻的姑娘抱着扎好的药包,匆匆地里头跑出来。
等她离开半刻后,才有一戴着银制代面,约莫十六七岁的公子背着手从里头走出,他也没注意到隐匿在暗处的连重,只抬手微微一招,便有一辆马车从人群中穿出来,正正地停在这公子面前。
不愿展露样貌的江湖人有许多,这位公子如此打扮,也无人专门驻足去打量他。
连重看不出此人出于哪个门派,但也并未对这事思虑太久,略略想了想就抬脚进药房抓药了。
在他进药房后,有个背着画卷、衣着朴素的少年从药房旁的巷子中慢慢走出,幽幽地看了那马车离去的方向一眼,便抬脚向着相反之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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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蒸笼中取出我捏的月饼饼,自己先试着咬了口,心中甚是满足。甜度刚好,糯米团团咬起来也不粘牙,饼子模样是丑了些,但好歹口感风味还过得去。
吕姑娘去拿我师父做的月饼时差点被熏得当场昏倒,仅仅靠气味就能让人生畏,我师父的手艺实在了得。
她捏着鼻子把那盘东西端上木桌后,马上跑过来问我:“那是月饼么?怎么闻着像是包了……”
吕姑娘说话是比寻常姑娘要直些,但话到此处,她也忍不住略略一顿,到底没把那个粗俗的字眼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