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六十六(1 / 2)
我是被我师父放的爆竹声震醒的。
他们二人不知昨夜谈到了几点, 我一向是睡着后就对身外之事毫无知觉。我当时困意上头,也没心思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到正午终于清醒,我突然有些后悔,好不容易有能了解我师兄的机会, 我就这么错过了。
只能依稀记得他在我师父问到会如何待药王谷时, 道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师兄的回答是什么意思?是说不一定能在药王谷有难时出头, 还是说将来会对药王谷下手?
这两个猜测仅仅冒了个头, 就被我自己掐掉了。我师兄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药王谷出事, 更不会加害我师父与我。
我将头后一撮头发抓起来团成团束好,轻轻地呼了口气, 抚着床板坐了起来。摸到床栏上的雕花时, 我才忽然意识过来我睡的是我师父的床。
那我师父昨夜又是睡哪的?
我还没想出答案, 又被门外响起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震掉了一半心魂。
终于缓过神走出屋子,我去洗漱了一番,回来时果真在院中的石桌旁见到我师父和师兄。
我师父朝我呵了声, 说:“怎么叫都不醒, 还是爆竹有用。”
我:“……”
怎么,他是特意放爆竹吵醒我的吗?
“昨夜睡得可好?”我师兄轻笑一声, 说,“见师弟睡得沉, 便没有叫师弟。”
我说:“那你们昨夜有睡么?”
岑师兄笑说:“回师弟收拾的屋子睡了。”
我点点头, 便把脸偏向我师父那边, 抬眼去看他。
我师父又冷笑一声, 说:“占了为师的床, 还问为师有没有睡?”他语气算不得好,手下却推来一碗长寿面给我。我一低头,葱花和芝麻油热腾腾的香气便扑面而来,这次我师父难得往里面放了几块煎炸过的五花肉,闻起来很是勾人食欲。我取筷将面挑了挑,垂头轻轻吹了吹,待它凉些后才开始动嘴。
味道还可以,但是仍然咬不断。
我师父说:“这面有寓意,就是要你一口吃完,自然是咬不断的。”
这是整整一大啊师父你是要噎死你徒弟吗。
我不好反驳我师父,只好闭眼拼命吸面,大约过了两刻钟,才把这咬不断的长寿面吃完。肉煎炸得倒是恰到好处,被汤泡过后风味独特,我熬过前面那番累人的面食折磨后,吃肉时有些苦尽甘来之感。等我把剩下的汤喝完,直起身子坐在石凳上消化时,才意识到我师父与师兄在我吃面的时候连半句话都没说。
我突然有种可怕的想法。
难不成他们都在看我吃面?我方才光顾着吃面了,吃相会不会很狰狞?
我立即抬手捂住嘴,以免我突然打嗝破坏形象。
随后我觉得自己身为男子,过于在意面子在外人看来难免有点矫情,便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放了下来。
好在他们都没有在意我这些举动,不说话大概只是在各自想各自的事。过了半晌,我师兄才出声道:“那三人先后都去山上了,离赏月之时还有许久,师弟不如同他们一起去到处看看。”
我师父也说:“你留在这也做不得甚么事,等日落时再回来。”
一直到我披上斗笠走上山路时,我才品出我师父他们话中的意思就是要赶我离开,看来他们要商谈的事并非一夜就能谈完。
说是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其实处处都在瞒我。我又在心中悄悄叹了声,心道江湖真复杂,就是这么点小地方同门之间也要瞒来瞒去,怪不得看透红尘的人都要出家当和尚。当和尚的话,整日念经敲木鱼,就不会想这些弯弯绕绕是非曲直了。
寻了几处都不见那三人,我走着走着,又走到从前与晓知白季无道打水漂的池子边坐了下来。
我将衣摆一掖,随手拾起一块石子学以前的动作向水上飞了过去。
然而石子并没有飞起来,咚的就沉底了。
我心想是我记错了动作,心平气和地又拾起一块,换了个姿势将手中的石子扔了出去。
嗯……还是直接沉底了啊。
兴许那时是因为有他们二人指点我才扔得好罢,我这般想完后,便老老实实地在石上打坐起来。
快定神时,我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花香,还未转头,便被吕姑娘撒了一身花瓣。
她咯咯地在我背后笑了会,身形一跃,在我身旁的空位处坐了下来,说:“你怎么坐在此处呀?”
我说:“在等你们。”
吕姑娘也随手拾了块石子往池中一扔,那石子在水面上轻轻地跳了几下,才沉入水中。她等到石子落水,才又偏过头朝我笑道:“本姑娘是一个人上来的,也没见到那两个大……那两人。不过都到这个时辰了,他们也差不多该下来吃些东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