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六十六(2 / 2)
我想她也是在山上待到这个时候,想来也与那二人一般腹中空空了,便说:“姑娘可是要回去?”
吕姑娘说:“你要在这等,我便陪你在这等。”
我一时找不出话同她讲,就没有再作言语。
吕姑娘过了一会,忽的问我:“卫公子,你知道我为何送你芝麻烧饼吗?”
我思量片刻,说:“不知。”
她低头用手去划池中的水,说:“我吧,在被姜姐姐捡回馆中前是个小乞丐,天天饱一顿饥一顿的,一个烧饼要十个铜板,我买不起。我那时想,假若那日我有钱了,就天天买芝麻烧饼吃。”
过了须臾,吕姑娘又道:“本姑娘送你芝麻饼子,自然是因为它好吃。你要是不喜欢就早日告诉我,我再给你送别的吃食。”
我想叫她别送了,话到唇边,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了回来。
良久,我才对她说:“我什么都不会,往后可能也无法回赠你什么。”
“我送你东西,又不是要你回赠我甚么。”她像是听不得我说这种话,开口时声音听着又带了些恼意,“你练神仙剑法,以后也会像神仙一样无所不能!”
我第一次被姑娘这么夸,颇感害臊。
她又是用很笃定的口气说的,像是真能预见往后的事一般。
吕姑娘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无道弟弟便过来了。他与常人不同,练完剑后身上不仅不出汗,还会散着比平日更多的冷气。
他带过来的凉风倒是吹散了些闷热之气。
他见吕姑娘在这,又成了那副寡言少语的模样,坐到我身旁时也只是略略打了个招呼。
我们三人沉闷无语地等了几刻钟,估摸着日头都要西斜时,晓知白才从山上下来。
他看见我们都坐在这,二话不说便跑过来将双臂展开,一把将我们三人都环在了一起,道:“你们不会都在等我罢?”
吕姑娘被他勒得靠在我的肩头,一面捶着他的腰一面大骂道:“大猪蹄子,松开!本姑娘叫你松开!”
无道弟弟也被晓知白拉得靠在我另一边肩上,柔软的发丝划过我的下巴,有些痒酥酥的。
但我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四人现在坐的地方正好是在池子边,再这样晃就要掉下去了啊……
我背上被晓知白的重量一压,重心不稳,只来得及挤出一个“等”字,身体就往前一倾,连带着他们三人一起摔进了池子中。
*
岑师兄给我们煮了姜茶暖身子。
吕姑娘换了我从前的旧衣服,裹着被子坐在我床上。若不是我师兄在这,她一定会对晓知白破口大骂三个时辰。
晓知白换了衣服,盘腿坐在我身旁吹姜茶上的热气,他大约是太内疚了,一路上都任着吕姑娘骂,半句话都没还口。
我低声对他说:“是石头有些滑,我也没站稳。”
“我没算好力度。”晓知白摇摇头,说,“是我的错。”
他这般内疚时说话的模样相比平时要正经许多,我觉得有些意思,又忍不住抬手揉揉他还带着水珠子的头发。
无道弟弟在我另一侧吹姜茶,看到我抬手揉晓知白脑瓜子,又小声道:“真的像是在摸狗。”
我手下动作一僵,停在白白头上,也不知该不该现在收回手。
吕姑娘在床上听到了季无道这句,也跟着小声哔哔:“晓知白大狗子。”
晓知白朝他们呲牙,狠狠地汪了一声。
岑师兄等我们吵过一通后,才笑着出言道:“你们在这日一起掉进池中,也指不定是好兆头。”
“这哪算得上好兆头?”吕姑娘憋不住话,没等我师兄说完就忍不住道。
“人在江湖,总会有几个至亲好友。”我师兄笑道,并不因她出言打算而气恼,“你们年纪恰巧又相仿,往后入了江湖,说不定能互相照应几分。”
吕姑娘嘟囔了一句“谁跟这些大猪蹄子是好友”后,就闷头去喝姜茶了。
我也垂下头抿了口尚热的姜茶。
听我师兄说这句话时,我心里高兴是有,但不知为何又生出了些疑惑。
我对于我师兄,是这样的至亲好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