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六十五(1 / 2)
中秋的前一晚, 我师兄仍是没来。
他本是说好会提前几日来找我师父,却到今日夜过三更都没出现。我和衣在地铺上躺了会,合眼听着屋外的声响。我师兄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若是不来, 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可他答应我中秋一起过的, 我想着这事, 就丝毫没有了困意。
我留了一盏灯放在屋顶, 想着他要是走山路来,这点烛火兴许能帮他辨明方向。
躺在我床上的吕姑娘不大一会便睡着了。她这几日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同晓知白打起来, 两人真掐起来能从日出掐到日落, 花了这么大的气力同晓知白比试, 累到一闭眼就能睡着倒也正常。
我侧躺着闭了会眼,实在睡不着,又翻了个身, 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晓知白似是也没睡着, 我一翻身,他便跟着爬了起来, 把脑袋悄悄凑过来问我:“在等你师兄么?”
我说:“是。”
“兴许他是明天才来,”晓知白见我还睁着眼盯着窗外, 又道, “你与他相识这么久, 应当知道他是不会轻易食言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 我才会因岑师兄不如约来而担忧。
我低低地应了晓知白一句, 等他躺回自己的位置后,我才重新合上眼。过了许久,终于有些倦意上头时,窗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放在以前我定然不信从脚步声中可以听出来者身份这个说法,但近来我发现在眼盲只能注意声音的情况下,我竟然也是能分辨出各人脚步声中的区别的。练武之人兴许是因练过轻功的缘故,脚步声往往较轻,但步伐稳健而无虚浮之感。而我师兄与寻常习武者不同之处在于,他并非刻意放轻放慢步伐,而是天生一派雅致作风,不慌不急,前脚在地上踩实后,后脚才会抬起。光是听脚步声,我就能想出他一身长衣,背着手走在月色之下的翩翩君子模样。
莫非,他是因为用这种方式走路,才会走到这个时辰的么?我不由心想。
我起身抚平了衣上的褶皱,小心地绕开了睡在一旁的晓知白,开门走出了屋子。
“师兄?”我合上门,朝着方才听到脚步声的地方轻轻地喊了声,想起我师兄听不见,连忙把要出口的另一句话咽了回去。往石桌那边走了两步,隐隐能闻到兰花淡淡的香气,但却听不到我师兄的动静。难不成是我听错了?方才只是风吹草动的声音?
四周连虫叫声都没有,深夜寂静无声,像是万物都陷入了沉眠。
我坐在石凳上,摸了摸散下来的一头乱发,心想也许是我总念着这事,才会出现这般错觉。
等了有半刻钟,引我出屋的那阵脚步声才重新响起,离我愈来愈近,最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方才看不清楚,原来真的是师弟。”来人轻声笑了笑,像怕惊扰了这黑夜的寂静,说话的声音都压得极低,“这么晚了,师弟是在此处等我?”
我说:“躺在屋中听见有声响,我便起来看看。没想到师兄会这么晚来此。”
“远远瞧见此处有灯光,就猜是师弟的住处。”岑师兄笑了笑,语气与平常无二,“另外二人不会这么有心,那便是师弟特意为我留的灯了。”
他说话之间,我忽的觉得手中一重,低头感知了会,才知是我原先放在屋顶的那一盏烛灯。
原来我没听见他脚步声的那段时间,他是去屋顶取这盏灯了。
“我怕师兄常年不来,夜间山路难辨,所以留了盏灯。”我说,“师父可能已经睡下了,师兄若是有事找他,就明日天亮再说罢。我已替师兄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不如师兄先去睡下。”
我师兄却说:“我已同师父说过会在此刻过来,他应当还在等……师弟既然醒了,就同我一起去罢。”
他言语之间十分坦荡,像在告诉我:他与我师父谈论之事并不是需要瞒着我的秘密,他也没有要刻意隐瞒我的意思。
事关我师兄下山的缘由,我是很愿意去的,但话到嘴边,我还是象征性地问了我师兄一句:“师父要是与你谈起什么大事,我在一旁,岂不是会影响你们?”
“也没甚么大事好说。”我师兄俯下身,在我头上轻轻一按,道,“我与你……虽是同门,像此次这般能同时与师父会聚的机会却是不多,师弟就跟着我去罢。”
我应下后,刚从石凳上站起身,没有拿着灯盏的手心突然感觉到一阵温热。
岑师兄的五指穿过我的指缝,紧紧地扣住我的手后,轻笑一声,突然把我横抱起来。
不等我说什么,他便足尖一点,踩过屋檐的雕花顶,抱着我朝我师父住处飞去了。
我被夜风吹得连仅存的一点睡意都消散了。
可是,为什么,我师兄要像抱姑娘一样把我抱起来飞?
他是嫌我轻功不好还是飞得太慢?
我张嘴就被灌进一大口冷风,呛得我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师兄飞到一半,对我说:“师弟平日要是多吃些,就不会这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