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落雁南度(二)（2 / 2）

且说此刻西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晕墨一早坐了轿子往府里来，待到了国公府，又不知绕过多少花墙廊子，终于在一面景墙前停下。晕墨寻思着路上走得匆忙，还有假山树木，亭台楼阁、池塘小桥未能细细欣赏，方才进去通报的领路嬷嬷却已走了出来向她福了福，道：“老夫人请小娘子进去。”

待晕墨走到正房明间前，更是听不见一丝声响，恭肃严整如此，不由得愈发敛声屏气。

晕墨方进室内，便看见南向座上的华服妇人向她微微一笑，妇人头戴金线梁冠，底部缀金嵌宝钿儿，两侧插金簪一对，冠正面及左右饰有翠叶玉花三朵，耳戴金丁香，穿竖领，右衽，大袖，领口缀金纽扣一对，一大一小，愈显矜持不苟。前面还有一女子背对坐着，是北向座，身量尚小，坐姿却极为端庄。东向座上的是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头绾发髻，插有金簪等首饰，耳戴嵌珠宝金灯笼坠子，穿的是圆领，对襟，领及衣襟、袖口皆有缘边，饰花卉纹样，对襟处用金纽扣纽系，衣身遍饰团花纹，两侧开衩，内穿交领长袄，正喝着茶。

晕墨想起进府时领路嬷嬷吩咐的话，料这三人便是西边崇二爷沈崇之妻卫氏，其女晞四娘子沈元晞，还有豫国公沈拂(弼)之妻淮阳郡夫人郭氏，故忙走到中间拜了下去，恭恭敬敬行了礼。

只听得卫氏笑道：“很是懂礼数。”

郭老夫人搁下茶盏，亦是点头道：“韩夫子选中的女学生，果然出众，赐她北向座，与元晞同列。”说罢便有嬷嬷拿了垫子来，放在元晞左侧。

元晞起身向晕墨略作躬身，只见她身上穿着白绫袄，竖领，对襟，宽袖，外面套着绣了海棠花纹的粉红比甲，下面是蓝缎马面裙，织金裙襕，带着金钏玉珮，想来是金陵城里时兴的打扮，姑苏一带不常见的。晕墨还了礼，二人先后坐下。

郭老夫人问道：“你叫晕墨吧，今年几岁了？”

许是离得近的缘故，晕墨忽觉着郭老夫人的声音不似平常老妇人那般温厚柔和，倒是透着一丝威严，让人不敢亲近，不由得打了冷颤，回过神来，赶忙回道：“十一岁。”

卫氏笑道：“竟是跟元晞一般大呢。”又问：“你是几月生的？”

晕墨回道：“二月十九生的。”

卫氏笑意愈浓，向郭老夫人道：“那咱们可不是请了个观音来？有福气呢。”

郭老夫人见她二人皆是正襟危坐，又听得这话，甚是满意，道：“元晞是六月六伏羊节生的，晕墨生的那日又是二月十九观音诞，可见命里都带着福气，投契得很。”

郭老夫人说着，便命人去取表礼来，又慢慢问了读过什么书，家中兄弟姊妹几人，路上可还顺心之类的话，晕墨一一回了，唯不曾听得元晞说一字，竟是连动也不曾，晕墨好奇，正要再去偷看一眼，此时那人已取了表礼与郭老夫人，卫氏看过，又将东西交与她，原来是新书一部，尺头一方，金银锞子各一对。晕墨谢毕。一时有小丫头来问话，卫氏便命人带了晕墨往住处去，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