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2 / 2)
傅锦瑶知道,所谓的“解决之道”,不过是父兄用军功来要挟皇上,将她与燕王赐婚。不说定燕两府结盟是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皇太孙愿意接受的,最起码不是她想要的。
燕王,前世她的一切祸端与燕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一日不弄清楚缘由,就一日无法释怀。
赵樽目送着傅锦瑶的车离开,这才调转马头,面向一直等在路边大树下的卢云生。
未来的新科状元,一直跟在定国公府的嫡女身后,且又是一同从长春观下来的,究竟是何用意?赵樽心里不悦,默着一张脸,看上去格外可怕。
卢云生心里极不好受,他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对赵樽调/戏傅锦瑶极为气恼,却又无可奈何。他有什么本事去为傅姑娘打抱不平?面对一个列土封疆的亲王,他只能忍气吞声地背着包袱,带着童过来,在赵樽面前行大礼,“王爷千岁!”
“在长春观赏花的北地学子们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进城了,卢公子姗姗来迟,且步行了这几十里地,莫非堂堂的贡生老爷更愿意与人为奴?”燕王骑在高头大马上,马鞭左手掌心里轻轻地敲击,目光望着远处的暮色,漫不经心地道。
“草民的童手脚慢,收拾行礼时晚了一步,大约是车夫等不及,才先行了去。草民和童不敢单独上路,便坠在定国公府的车队后面以求庇护!”卢云生跪在地上道。
“是吗?”赵樽的目光缓缓收回,如重千斤一般压在卢云生的身上,“这童手脚如此慢,大约将来是不能伺候进士老爷的,容参!”
“末将在!”
“把这手脚慢的童拉到牙市上卖了吧,再帮卢公子挑个手脚利索一点的,卢公子这识人的眼光也太差了一点!”赵樽沉下眉目,容参踟蹰着过来,摸不透赵樽到底是什么心思。
卢云生只觉得平日里听到的有关燕王的话真正是半字不虚,他的童惊慌失措地面向他磕头的时候,卢云生浑身的冷汗直冒,他连忙磕头,“王爷,草民的童跟随草民多年,手脚虽慢些,也有些别的长处,暂无换人的想法,还请王爷成全!”
“哼!”赵樽淡淡地瞥了卢云生一眼,鄙夷地道,“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生,真以为自己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将军?连个草莽都算不上,以后不要叫本王在看到你做一些自不量力的事!”
卢云生抬头望向赵樽,他已经调转马头朝城门里哒哒哒地走了过去,高大的背影如同城墙一般巍峨,一个是骁勇善战,智谋无双的燕王,一个是国公府的嫡女,卢云生只觉得自己做过的那个梦简直是对他的惩罚。
他要如何努力才能让梦里的那个女子,消除对他的恨意,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他的确做了不自量力的事,他现在只是一个贡生,不是官身,即便三日后蟾宫折桂,与定国公府的长嫡女也是身份悬殊。
他若跟着定国公府的马车进城,将来少不了会传出不好的话来,也幸好方才六王爷过来,自己回避了开来,又被六王爷识破,才没有冒昧地跟着进城。他的原意是要把傅姑娘送到家门口才离开的。
“公子,六王爷是不是不再发卖奴才了?”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问道。
“容将军是六品参将,哪里有时间发卖你,我们进城吧!”卢云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城门闭合之前,和自家童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赵樽并没有在通济门前多停留,他也没有回熏烟楼的打算,而是骑着马直接奔回了府。马在石狮子旁边停下来的时候,正好隔壁定国公府门前,也停了一辆车。
门口的小厮拿了板凳过来,垫在车前,里面先出来一个丫鬟,紧接着顾姨娘出来了,两人一起伸手朝车里的人接了过去。
赵樽正要下马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马儿在门口转动,打着响鼻,他则坐在马上,看着车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个扎着双髻,发上缀着一左一右九个蝶飞舞的明媚少女从车里钻了出来,她猛地抬头,恰好与自己看了个正着,赵樽不失时机地挑眉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蝶飞舞。
傅锦瑶重生过来的所有欢喜情绪,在这一刻,全部都消散殆尽了。她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克制住了冲过去和赵樽拼个你死我活的冲动,无奈中,只得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别开眼,再也不去看这登徒子半分。
赵樽勾唇一笑,心情大好,他十四岁出宫开府建牙,就和定国公府比邻而居,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定国公的嫡女如此有趣呢?
赵樽甩着马鞭大踏步地进了府,一个身穿土黄色僧衣,脖子上戴了一百零颗嵌舍利子佛珠,手里捏着九颗蜜蜡的病怏怏和尚会济,朝他迎了过来,眼中一道精光闪过,笑道,“王爷今日心情颇好,莫非有什么喜事?”
“喜事?你不是一向能掐会算吗?你算啊,看看本王到底遇到了什么喜事?”
赵樽在正厅主位上坐下,从小照顾他的大太监富棠公公连忙招呼小太监送上茶来,亲手侍奉给他。
赵樽接过来喝了一口,听到会济说道,“老衲观王爷面带春色,眉间有桃花绽放,定当是遇到了心生欢喜的女子!”
“噗!”赵樽一口茶水喷到了富棠的身上,弯着腰趴在几上咳得喘不过气来。
“哎哟,死和尚,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能愁准个好时机?”富棠一边用巧劲拍着赵樽的后背,一边埋怨会济,偏偏在王爷才喝了一口茶的时候,语不惊人死不休。
“嘿嘿,看来老衲这一卦又算对了!”会济捻着手中已经敷上厚厚一层包浆的蜜蜡,眯着眼睛笑着道。
“你算对了就是一卦,算不对就是胡猜,我说,死和尚,你什么时候有过准信儿了?”
赵樽好容易缓过气来,他接过富棠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一把脸,邪笑道,“你这一卦倒是挺准的,本王才从熏香楼回来,那地儿你一个和尚虽说不合适去,但身为男人想也知道应当是烟花柳巷,别的玩意儿不多,姑娘倒是不少。”
会济却是摇摇头,他朝赵樽的鬓边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富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两根指头捻了一朵不起眼的白绒花儿,正是一片柳絮,听得会济道,“王爷去过熏香楼不假,但王爷从熏香楼出来后,应当是去了通济门,再从通济门回来的。”
“这时候,城门已经上了锁,王爷亲自去,必然是去接人,不知城中哪位贵女得王爷纡尊降贵,亲自相迎?”
赵樽不知道自己头上柳絮的事,如同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毛,瞬间就炸毛,腾地起身,狠狠地朝会济剜了一眼,风一般地卷去了后院。
富棠笼着手站着,他常年面白如纸,但不像别的太监那样佝偻气虚,相反一双阴测测的眼睛总是透着一股子叫人说不出味道的光来。
此时他盯着会济,声音尖细,“死和尚,你自诩学富五车,就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宁王爷与王爷是双生,宁王爷如今孩子都满地跑了,王爷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你就不能口下留情,不要这般拂了王爷的面子?”
“莫非你想让老衲在主子面前说谎?或是隐而不报?”会济面黄无须,却习惯性地摸着下巴,“以前你我总担心王爷有龙阳之好,如今不用担心了吧?”
富棠被他说得一噎,又觉得的确是这个理。这时候,赵樽已经到了后廷,燕王府里连只母蚊子都飞不进来,他身边也就这一个老太监得用,富棠自然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会济打嘴仗,便跺一跺脚,脚底生了风火轮般地往后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