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心子你来啦!”张秉诚先是笑,瞬间又低下头,叹气,“哎,明明学过,就是不会做。”
“我看看。”
那是一道有余数的除法应用题,程因心一看就解出来了。
“心子你真厉害!”
“阿诚我请你吃冰棍吧。”程因心说道。
“嗯?”张秉诚不解。
程因心拿出皱巴巴的那张五毛钱,“这是我自己赚到的哦。”过去了一个下午,程因心看到这张五毛钱,还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一整排的牙齿。
对张秉诚来说,五毛钱并不算什么,张父张母经常给他零花钱。程因心也跟着张秉诚蹭吃蹭喝好几年了。但张秉诚知道,这五毛钱和他的五毛钱不一样。
“心子你真厉害!”张秉诚好像只能说得出这句话了。是啊,心子真厉害!她能给自己挣零花钱,学习还那么好!
“吃吗?”程因心拿着钱在他面前晃,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夸奖,或者说她对他的夸奖早已习以为常。张秉诚不像程因心,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吝于夸奖她。
“吃!但是妈妈说我没做完题不能出房间。”
“你去和你妈妈一个小时内说不要进来打扰我们,”因心狡黠一笑,“我们爬窗出去。”
张秉诚照做。
他们汗涔涔地在黑暗里穿梭,快速飞奔到小卖部,一人买了一根冰棍。张秉诚的是荔枝味,程因心的是香橙味。在此后的数十年里,张秉诚都忘不了,在将近入秋的一个夏夜里,有一个小女孩用自己第一次挣的钱请他吃了一根荔枝味的冰棍。
程因心兴奋了一整天,终于在教完张秉诚做练习题之后累了。
“阿诚,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要早起。”
第一笔生意的顺利完成让程因心感到极大的快乐,她沉迷于这种感觉。
张秉承看着打着哈欠拖着腿一步一步离开的程因心,再看看自己的练习册,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书。
天刚破晓,因心就醒了。
天边只有一抹灰白,鸟儿还没开始歌唱,露水成珠躺在小草身上。
晨风徐徐。
程因心哼着歌,心情愉悦地把每一棵蛇舌草连根拔起。婶婆在她不远的前方忙碌,动作快而精准,神情安静而专注。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慢慢移到这片山林的树梢。阳光从叶子间缓缓洒下,整片林子都鲜活了起来。
温度迅速地升高,阳光也变得毒辣。婶婆站起来,揉揉膝盖和腰,对着因心说道,“心子,回去吃早饭。”
程因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看收获颇丰的满满一大桶,她满意地说道,“好!婶婆我们走吧。”
“你先走!你的桶等下我一起挑回去就得了。”婶婆瞧见了因心满满一大桶的药草,笑着说,“小东西,手脚挺麻利的!”她揉了揉腰擦了擦汗,又蹲了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程因心才发现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都汗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坐在饭桌前吃早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腿都是酸软得难受,突然就想起婶婆还在山里不知道蹲到什么时候才回家。
南方的秋天极短,夏天刚过,冬天就来了。程因心赶得很巧,终于在冬天来临的时候,用自己两个月的积蓄给冯湘桂买了一瓶护手霜和一双手套。很遗憾的是,冯湘桂责怪程因心乱花钱,不舍得经常用手霜,干活的时候也不舍得戴手套,最冷的时候,她的双手还是裂开出了血。
后来,冯湘桂将这双手套保存了下来。十几年后,程因心再看到这双血红色的手套时,已经不记得她当时的“光荣事迹”了。十几年过去,这双手套没有起毛球,也没有褪色得厉害。
当然,她也不会记得那个夏天过去后自己是如何被嘲笑的。
程绍博是第一个,“神哟,心子你是掉进墨水瓶里去了吗?”十几岁的少年最讨人厌了。比喻句学得这么好,作文怎么总是不及格!
接着是程绍琳,“心子,我现在一不开心就想看你,越看觉得越搞笑!”这位大姐,你最近是经常不开心吗,经常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张秉诚连续好几天没见到程因心,见面的第一句就是,“哇!心子你变得好黑!”大兄弟,就你目光如炬!
程绍清算是最友好善良的。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见到程因心就掩面而笑,犹抱琵琶还半遮面的。
任何事情都要代价。而这,大概就是程因心所做的这桩生意里的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