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想来也不当是后者，即便这位良贵妃娘娘不甚聪颖，她身边也总该有聪明人提醒。
恐怕，还是和昭懿贵妃甚至英国公府有不小的抵牾。
叶蓁蓁在心中腹诽，面上却还是一派纯良乖巧，任由姨母柔荑握了她的手细细把玩。
而坐在对面良贵妃面上恼怒之色一闪而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究忍下气，勉强扯了个笑脸，脸色却还有几分难看:“妹妹往日也不过忧心百姓疾苦，这才有着意气之言，昭懿姐姐竟至今日还要笑话我，皇后娘娘可要给卑妾做主呀！”她做出撒娇玩笑的模样，想给自己搭个台阶下。
皇后对良贵妃的衣着心中如何作想，至少叶蓁蓁从她面上看不出一星半点。
皇后娘娘闻言笑了先，笑的疼宠又无奈，她摇了摇头道:“你呀你呀，姐妹相处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昭懿小性子最是记仇？”转了头，对昭懿贵妃薄嗔一声:“阿婉，你也素来知道阿良有个读书人的呆性子，说话行事若有欠缺妥当之处，姐妹间且多包容些。”
叶蓁蓁就见她姨母美目流转，挑唇一笑，张扬又肆意，看得她心口都怦怦直跳:“娘娘好性儿，我却最是个小肚鸡肠的。不过今日既是娘娘将与她说情，这遭便算了，若再有下次，就算娘娘与她说情，我也要撕烂她那张臭嘴。”
良贵妃气得满脸通红，胸脯一阵剧烈起伏，可碍于是她理亏，想发怒都不成。
皇后娘娘笑得还是那般宽和，明明年岁相差无己，可微白的鬓角让她与昭懿贵妃看起来简直仿若母女一般。她指了昭懿贵妃，神色无奈:“阿婉进宫多年，这脾气怎么还和在闺中时一般？倒是这市井俚语，也不知你从哪学来的？好好的一个皇家贵妃，偏爱说这些俗话。”昭懿贵妃闺名燕婉，小名阿婉。
昭懿贵妃却怡然而笑，丝毫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都是娘娘待下宽和、爱护我等，不然阿婉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叶蓁蓁这一下总算看出皇后站在哪边了，这分分明明是偏着姨母嘛。
皇后与姨母两个人说的融洽，仿佛没人想起这处还有个良贵妃，倒显得良贵妃孤零零坐在一旁——在她一个外人面前丢这么大脸面，杨贵妃看起来也是个爱惜脸面的，怎么倒还在这坐得住？
叶蓁蓁心中不由奇怪。
却见良贵妃面色由红转黑、由黑转紫、由紫转青，慢慢的竟平静了下来，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容，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而皇后与姨母的话题已转移到了叶蓁蓁身上，皇后和蔼笑道:“好孩子，你姨母最受不得拘，偏偏这深宫规矩最重。往后得空多来看看你姨母，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叶蓁蓁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姨母入宫多年，却无一子半女。虽然深受圣宠，外人看来十分风光，但其中寂寞寥落可想而知。
当初母亲便感叹过是如何的明艳活泼，入宫后便如折了翼的鸟儿，少有欢颜。虽有锦衣华服，暗中的苦楚却无处可诉——她有一次装作熟睡，赖在父母床上不肯离开，偷听的母亲与父亲对话，话中之意竟是姨母当年进宫之事另有隐情，并非己愿，也并非英国公府所愿。
所以，若她入宫陪伴能让姨母高兴，她又怎会拒绝？
可摇了头的人却是昭懿贵妃，她替叶蓁蓁理了理衣领，端详片刻后淡淡道:“娘娘好意，阿婉知道。若蓁蓁是个普通女孩儿，让她入宫来陪我，我自是十分欢喜。可依她如今身份，若是时常进宫，只怕在前朝引来话端。而且这宫中虽好，却不是她该常来的地方，还是算了吧。”
姨母说的前段，叶蓁蓁还能勉强明白，最后一句却已是满头雾水，不解其意。
就见皇后娘娘笑容微敛，深深地看了姨母一眼，终究微叹一声，道:“即是阿婉的外甥女，那便听阿婉的吧。”
叶蓁蓁在旁听得有些糊涂。
姨母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顶，朝她微微一笑。
忽而安静下的气氛，却被一道略高的疑惑“唉”声打破。
叶蓁蓁转头一看，却见良贵妃一脸苦恼的模样正看着她，虽有些不敬，却错眼间仿佛当真让她看见了乡间农舍家时常供奉的黄鼠、不，保家仙。
这大不敬的想法，叶蓁蓁显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显露在面上，她端正了脸色，显得十分正经。
就见良贵妃神色忽然一喜，“哎呀”一声，欢欢喜喜的扭转身子，对皇后娘娘道:“我说这孩子，方才我看着便十分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似的......皇后娘娘，你猜我见着她想起了谁？”
不等人问，已自问自答起来:“正主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怪道人都说外甥像舅，临安君倒的确是像舅家人，可不像极了咱们昭懿贵妃娘娘吗？昭懿贵妃伴驾御前，身份贵重。与昭懿贵妃娘娘如此相像，定也是个极有福气的，将来必也有大前程。”若她眼中恶意藏的深些，说不定更叫人可信她是真心夸赞。
皇后眉心一动，眼神意味莫名。
昭懿贵妃心中火苗“腾”的一声直窜头顶，一双妙目中火星跳动，脸颊浮现淡淡绯色，越发艳丽动人。
良贵妃这贱人什么意思？像她，像了她在给皇家做妾吗？
不等她发怒，叶蓁蓁却喜孜孜一团，欢欢喜喜道了谢:“多谢梁贵妃娘娘夸奖，蓁蓁也觉得自己语音老是有几分相像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眼光微变，就连站在几位娘娘身后侍奉的，宫女们也不由抬头讶异看了叶蓁蓁一眼。
这话，何解？
是她没听出良贵妃话中之意呢？还是当真有别样的小心思？
就连皇后眼睛也微微一眯，深深的看着叶蓁蓁。
昭懿贵妃心中却是发急。良贵妃这贱人，最擅装模作样，蓁蓁这孩子莫不是见她模样，被她哄了去，当真以为她是真心夸她呢？
将众人各色眼光收入眼底，叶蓁蓁却全然不慌不忙，笑容越发乖巧甜蜜。
“蒙贵妃娘娘谬赞，说蓁蓁与昭懿贵妃相像，蓁蓁十分欢喜，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