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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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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路去了琼炉殿,及至尹玗居处与她约定便回转休息。旦日巳时,宫门前,尹玗与我便服相会,笑携并出。

是日也,艳阳高悬,气爽心宜。尹玗且行且笑:“朝浦,你昨日之言果真!今日一早就听闻郜城山的疆圻、獠等一众妖君已经入了城,只怕不多时就要来拜谒君上了。他们离得最远却到的这般早,大家都猜许是为垚吉君上报仇来的。怎料到贪魔之使破晓便已在宫里候着了,竟是贪魔不来,托词甚重伤未愈,只好留在福寿养伤,请由专使代之。”一撇嘴,“也不知这贪魔是因郜山之事恼了君上,还是怕君上在宫里摆了断头宴,来得回不得。哼,我看他素来就鼠首怯气的,定是怕郜山和太泽寻他晦气。”

尹玗现任大司乐部属,为典庸器之胥。因明日有宴,今晨从卯正忙到巳初,还得在未申相交前回去上值。她知这些事倒并不出奇,想必是从寝殿书房等处早上交班回房的宫侍处听闻的。他们本就是同一批指派来伺候魔君起居的,因别处业已住满,现下还居于一处,这等大事,宫侍们不八卦一番直接倒头睡下才稀奇。

闻得贪魔不来,我本有些遗憾,待见到街上服饰各异的妖灵后,转瞬便又焕发了神采:“他不来便不来,好稀罕么!我一时想起那首流传万载的保命谣,为善凶,太泽恶,嬿婉神仙也难过。蕴地生烦恼,东埠愁雨多,皆是烛照风流过。福寿无穷民,恣行蹈锋,郜山振策,不死国内无生魄。不知可真?”尹玗朝前一指:“到了!到了!即刻不就知晓了。”原来疾步间行馆的屋檐已在眼前。

烛照之行馆离禁衢不远,为隔街相望的两处院落。二层的四色陶瓦屋宇意喻恭候四野之宾朋,十分醒目。转过拐角,只见两个门前密密层层,有几个正在核验信物文书的妖使和一众瞧热闹的烛照妖灵。

我与尹玗混在围观之众中,一面奋勇向前,翘首观望别国妖使,一面竖着耳朵,听见多识广的老妖灵们七嘴八舌议论。只见左手门前,一雌一雄两位妖使,绫缂妖娆,簪钗生辉,正在众仆环侍下略显不耐的谈笑。细观容貌,竟是绝美之神形,花容月貌不足以道颜色之盛,菡萏出水恰可比清逸出尘,衬得我们这群烛照妖灵直如腐木污土一般,不由暗暗咋舌。似是核验已毕,两个侍卫请他们入内。随著老妖灵和新挤入者介绍这二君乃是yin魔座下的妖君上臾与姼,我暗运天鉴目查之,原来是一尾黄鳝和一头猞猁。

这天鉴目有三层境,境一可察灵芒之色,辨神魔仙妖精灵鬼之属;境二可观真身,知其本源;境三见灵力深浅及众异端。若对方蓄意隐瞒,则深可见浅,浅不可见深。算是三界行走的必备之术,如我这般只见对方真身而不见其修为的,若是路上遇见,就要小心避过,万莫招惹。

右边门口动静就小了许多,应是不死国来使。只见众罗刹鬼仆皆默立于一架辎车左右,驾车的是两只黑色鬼犼,车内似有窸窣之声。我们浅见寡识的烛照之民多是头一回见此物,皆新奇的左顾右眄,不知何用。正打量间,也有两个侍卫出门来请使君入内,只听车内低语数声,便有鬼仆急趋前伏地。少顷车帷一掀,一人从车内探出,一足蹬在车辕,一足便踏在那鬼仆背上。俄而下车站稳,轻抚衣衫,向四周一望。那眼神竟若神魔,又如死水,似居高临下睥睨众生,又似眼内空无一物。但他居然是个人,这个事实我不用天鉴目也看得出来。大家都震在当地,不死国之使怎会是人?老妖灵们也没了声息,我与尹玗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风谣不足信啊。等两拨使君进了门后,观众也散了大半。余下的三三两两聚在路旁,还在对不死国来人议论纷纷。我也在想着先头那人,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方才一圈环视之中,似乎多看了我一眼。

正思量着,忽听背后一声疾呼:“珠珠!”惊吓间猛一回头,原是东埠的旧相识,驳马石生。自被我在城门口吓过一回,在东埠时,他便总是神情瑟缩的寻我闲话。说他将来是要选侍卫的,岂能被鬼面獠牙吓退。石生秉性憨实,却又有些跳脱想法,与我一样没什么正经事做,聊来聊去,也成了萍水之友,离开东埠后,我还想起过他几回。

如今,他一身当年于东埠市集常见的侍卫服饰,又随队而来,必已如愿中了选。我欢欣起来,正待拉他寻个清净角落叙话,诧异旁处似乎另有妖灵闻声扭了下头,瞟过一眼,霎时汗毛倒竖,竟是朱朱!

乍见之下,我没出息的惊跳起来。她也是一愣,随后对我致意般笑了笑,便与身旁簇拥着的妖灵们言笑而去。

盯着那袭渐远的紫衫,我大力握着尹玗肩头问:“他们是哪国来使?”尹玗见我神色有异,也忙忙去望:“这班妖灵服饰之上皆有万字纹图样,应是贪魔之使。今次福寿宫来的是紫玉妖君,想必就是那个着紫衣的。可是有什么不妥?”我蹙眉摇头,欲言又止。东埠一行核验也毕,石生立在门前不知进退,我见他长官神色,匆匆与他说了仲炦食肆位置,言明等他一叙便离开了。

本想着难得出宫,看完热闹正好去找仲炦讨些好吃的,不想竟生出这番变故来。热闹也不看了,饭食也不思了,到得店里就在角落一坐,支颐发呆。留尹玗与仲炦两个,坐在一旁边观察我,边闲话今日之事。半晌,方见石生在门外探头探脑,我回神招呼:“这里!”给了尹玗一个歉然的眼神,她翻翻白眼拉着仲炦起身,招呼起了结账的堂客。

石生落坐叹道:“这一转眼就是七八百年不见,幸而你神形变化不大,不然可真不敢认。”我敷衍道:“可不是,也不知是何缘故,我神形总不见变。许久不见,石兄这些年可好?”他嘿嘿一笑:“你见我这身衣服还不知晓,侥天之幸,两百年前竟中选侍卫,也作了官老爷。”我亦附和着笑:“恭喜石兄心愿得偿,不费当年刻苦之功。”石生打断我道:“我知你寻我想打听什么,我也照直同你说。本来在东埠杀个把精灵不算什么,但你万不该动汴仇大人的爱子。他为君上炼成宁心丹,可是近万年最得脸的妖君。抓捕你的榜文现在还张挂东埠全境,再过七八百年你也别指望能再回去。”我愤怒地一锤桌子:“那小瑞鳖根本不是我杀的,是朱朱!你还记得那个终日一身红衣的朱朱不?就是她!”他一愣:“朱朱?可你走后我还偶尔见过她几回,不过一二年后便也失了踪影。不是你?不是你当初逃个甚,现在再解释怕也无用了。还听闻瑞鳖之血对修行大有裨益呢,你没尝着?可惜可惜,这个闷亏吃的委实太大了。”我的头更疼了,分手时朱朱走的是回城方向,我要是也往回走今日怕就只剩一抷黄土了,这哑巴亏我是不吃也得吃的。草草问得此次东埠来的是两个不认得的妖君,汴仇未来之后,我与他胡说了近况便起身与尹玗回了宫。

回去后,真是越想牙根越痒,将原本惦念着如何混在殿外瞧热闹的心思一丢,全易作怎么才能让朱朱在烛照吃个大亏上了。不,不是朱朱,是紫玉。奇耻大辱!她竟是福寿的妖君,名字是假的,出身是假的,看她一身紫衣,喜赤之说八成也是假的,竟什么都是假的!当年在东埠将个小珠灵傻子般的戏弄、嫁祸,你心中可得意已极?!

是夜,辗转反侧,思虑万端。筹谋数计只待明日相机行事后,方切齿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很想念朱朱^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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