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恨(1 / 2)
说起来是一桩旧事了。
那时我年纪尚轻,加之又在婆罗教这么个地方长大,不务正业,一心只想当天下第一,是以成日在江湖上乱晃悠。
但因江湖上传言婆罗教白覆舟青面獠牙鬼见愁,没人会把我这个面若冠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跟“白覆舟”联系起来。
去掉了婆罗教的名号,我倒也交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其中走的最近的,莫过于当时颇有盛名的“沧浪笔”褚遥岑。
褚遥岑是个奇人,出身官宦世家却偏要来闯江湖,更奇的是竟也让他闯出了个名堂。他不会什么精妙高深的武功,但只要他见过的东西,都能一眼记住其神态样貌,无论大小细节,他靠一支丹青笔就能分毫不差地画出来。
我很是好奇,本是约了人在莲花峰比试,听闻褚遥岑在附近,当即折了方向前去拜会。得见后发现此人博闻强记,文质彬彬却心性几分疏狂,遂与他颇为投缘,交往几日下来两人都有些惺惺相惜。
后来二人时常一起策马同游,仗剑江湖,好不快意。
可惜,我白覆舟从小到大遇到的事情中,没什么能毫无波澜的。
坏就坏在那日我带了步青山一起出门。
凡是丹青手都有个毛病,喜欢美的东西,而好巧不巧,步青山是个美人。
步青山那时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乖巧地跟在我后面为我和褚遥岑端茶倒水,其余不发一言,恨不得钻到墙里当背景。
可我没想到褚遥岑竟悄悄背着我画了一幅画。
画上少年青衣墨发,昂首立于山巅之上,目光远眺,剑指苍天,端的是铮铮傲骨好男儿。
褚遥岑喝醉后,这幅画从他胸口掉了出来,要命地在地上展开了半截。
我不是个好人,婆罗教没有好人。
从白放歌到白覆舟,从教主到教众脑子都有问题。
我的东西没有人可以觊觎,包括步青山。
并且步青山是被我从山脚下捡来,拔了爪牙,养在笼子里的听话的好孩子,我不允许他出现在别人的画上,更不允许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所以当我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我接迫切地想要毁了这幅画,以及画了它的人。
褚遥岑不过是我心情好时纡尊降贵才跟他聊几句的人,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犯了我的禁忌,那也别怪我无情了。
我随身从不带兵器,沾染血腥实在非我所愿,但必要时一花一草一木都可以作为杀人利器。
我望了一眼角落里的步青山,嘴角噙了三分笑朝他走去。
“他喜欢你。”我摸着他光滑的脸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步青山垂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属下只喜欢教主,全凭教主吩咐。”
甭管是真是假,人总喜欢听好话。
“很好。”我盯着他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拔了他的腰间配剑,头也没回地挥了一下。
“唰”。
醉醺醺的画师的右手手腕在我一剑之下多了一道几不可见的红线,只听片刻后“啊”地一声惨叫。
我把剑插回剑鞘,转身走到褚遥岑身旁蹲下,叹息道,“褚兄,你的手画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今日我帮你达成所愿,不必谢我。”
褚遥岑满目震惊,捂着手腕的手都在哆嗦,“为什么......为什么!姓白的,我真心拿你当兄弟,你却......!”
我温柔而耐心地回答他,“因为我不叫白澄江,我叫白覆舟,懂了吗?”
褚遥岑目眦欲裂,看我的眼光恨不得吃了我。
“原来是你......是你这个魔头!哈哈哈哈哈哈哈!枉我褚遥岑自诩聪明,竟然没看出你这个包藏祸心的玩意!”
我摇摇头,“是因为你画了不该画的。”我拿起地上那副画,卷起来在他脸上拍了拍,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撕成碎片,又用内力将它化为齑粉。
看到他面如死灰,我心里十分舒服。
他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齿道,“你会有报应的......你们全都会有报应的!”
可惜他不会武功,弱者的眼光我也从来不屑于看。
“走了。”我起身拍拍手,招呼步青山离开。
步青山跟在我后面,过了一会才出来。
我瞟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去了?”
他道,“没什么。”
往事不堪回首啊。
“想不到时隔多年......”我斟酌了下用词,“你还没死。”
“白教主这种祸害都还活着,我当然要活到为民除害的时候。”这么久不见,褚遥岑倒是耐心了许多。
“你怎么回来这种地方?”不是我说,正气崖这种血气弥漫的阴森地方是褚遥岑以前很不屑的,倒不是他多悲天悯人,只是他觉得这里会弄脏了他的手。
某种意义上来说,褚遥岑和我是同一种人。
想到这我不禁笑了两声。
他皱眉,“你笑什么?”
我掸掸袖子,“笑你竟然沦落到了这种你最看不起的地方。”
双手突然一痛,褚遥岑锁紧了铁链,把我往他那一拽,我跟着踉跄几步跌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