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1 / 2）

荀愘有时候觉得，荀九这小畜生根本不像个十二岁的小孩，尤其在他六岁之后的这几年里，成长速度快得惊人，不管是体型还是心智，甚至于他现今所化人形，都让他觉得这小家伙是在用两倍速成长。

自从得知荀九是个有猫妖血统的半妖之后，他好像反而松了口气——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以后也不可能更糟糕。

自那天起，不知道荀九这小崽子是不是吃错了药，粘他粘得更凶了，不分白昼黑夜地如影随形，甚至连睡觉都要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

“我看你不是有猫妖血统，是有猫病！”

半夜差点被某半妖抱得喘不过气的荀愘暗骂一声，翻了个身又平心静气地睡了。

第二天总能活得好好的，不用担心被勒死。

这样的夜晚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直到有一天，荀愘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结丹了。

结丹了，意味着他可以下山去完成师尊遗愿，然后按照常理，显而易见，是要带着小家伙的。

再后来，他掐指一算，距离阿九化得人形实体正好又过去六年，荀愘的第一反应是：坏了，又要在他身上发生什么大事了。

做足了功课总结出自己和六字犯冲的荀愘当机立断：先躲过这一年，安安稳稳哪儿也不去比较好。

于是他又在山上乐乐呵呵地过了一年。

这一年，他二十四岁，比他小六岁、和他犯六冲的荀九十八岁，作为半妖来说，已经成人。

这一年他们过得相安无事，清汤寡水，甚至已经无聊到腻味。

终于，在荀愘二十五岁生日这一天，他向江笑寒的在天之灵和趴在桌上打盹的荀九宣布：我要下山。

荀九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就等你这句话了！”

荀愘不客气地拽了他一只耳朵，真真是耳提面命：“你给我待在这看家！”

荀九一双猫眼立刻耷拉下来，连耳朵都好像没了精神，要是他还有尾巴的话，大约还要甩两下尾巴以示不满。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荀愘，看得荀愘心里一突，整个人像被戳到软肋，登时软了下来。

他总是拿他没办法。

可是这回不一样。

“小畜生，别以为撒娇是万能的。”

荀九撒娇不成，只好耍赖：“不管，你答应师尊照顾我，就不能将我独个儿丢在这！”

荀愘算是长见识了：“你小子还会耍混了？谁教你的？我吗？”

偷奸耍滑干不过一只小他六岁的半妖，多活的那六年他是喂了猫吗？！

荀九倒是会见好就收，红着眼圈低头认错：“大哥，我错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荀愘早不吃他这一套：“男子汉大丈夫，成天抹眼泪道歉，像不像话？对我这样也就罢了，将来下了山对别人也这样，无端让人瞧不起，到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下荀九是真没辙了，只好声如蚊讷地“哦”了一声，气鼓鼓地跑去后院拿池塘里的鱼儿出气。

他一去，里面的鱼到都像是抽了筋似的动也不动，企图装死蒙混过关。

荀九懒得理这群没脑子的鱼，只用手出气似地拍打着水面，震得里面的鱼真的快要翻肚皮了，才大发慈悲地住了手。

忽然，他耳朵一动，微微转了个方向，身体却不由自主僵住了。

来人只可能是一个人，偏偏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花样，你不嫌烦我都腻了。以后有什么话直说，我又不是不讲理。”

大概是始终放不下他，荀愘最终还是心软了。不过他依旧没有什么好听的话，虽然听者对此已早就毫不介意。

荀九能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的收缩，要不是他现在是人形，估计得炸毛。

对荀愘态度的转变，他有点不可置信：“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荀愘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从袖中取出一卷秘笈扔给他：“收好。”

荀九接了秘笈，虽不知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再问下去荀愘也是嫌他废话，只要他答应了带自己一起下山，其他什么都可以暂时不问，立刻便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向荀愘作了个揖，道：“多谢大哥！”

“哼，少装模作样。”

荀愘和荀九朝夕相处十九年，还不知道自家小畜生什么德性？整个一见风使舵、见鬼说鬼话的主，因此也不耐烦他那些不知哪里学来的虚礼，转头便走。

果不其然被荀九缠着跟了上来。

荀愘心中哂笑一声，加快了步调。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荀九被灰头土脸地关在了外面。

这次看来真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