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2 / 2)
荀九马不停蹄地寻思起该如何讨好自己这个爱发脾气还面无表情的“大哥”来。
可还没等他寻思出个结果来,门又“哐”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
里面的人顶着张冰块脸将他拽了进去,将这些年一直贴身携带的短刀省吾拔出刀鞘,比他脸色还冰的刀锋贴上了荀九的爪子。
荀愘一把抓住企图挣脱的荀九的爪子,短促有力的一声“别动”,定身术咒语一般有效阻止了荀九因为乱动而被误伤。
刀锋迅速在半妖的大拇指划开一道口子,然后荀九就被人顺势抓住爪子在一张写满字的纸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画押。
“这是什么东西?”
荀九显然对画押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概念,他潜意识里大概是觉得荀愘不会害他,所以只是好奇那张纸上写了些什么。
“你不用管,反正现在用不着。”
结果荀愘丢给他这么一句之后,又把人扔了出去。
“今天罚你睡屋脊,明日丑时三刻出发,起不来可别怪我不带你。”
荀九一句“丑时三刻我才刚睡”没敢说出口,只好认命地爬上屋脊,等着晒月亮。
第二日丑时三刻,荀愘果然已经整装待发,若不是整夜没睡地守在屋脊上,荀九还真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赶上这趟。
他从屋脊上轻轻巧巧地跳下来,拽住荀愘盯了好半晌。
荀愘穿了一身月牙白暗竹纹裘袍,蹬一双普通白色皂靴,三千青丝一丝不苟地用白色缎带束起,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配饰。怎奈他面若冠玉,身姿挺拔,无论如何也掩不住那一身禁欲又引人犯罪的气质。
荀九一时半会看呆了,像是溺毙在荀愘那双桃花眼里,过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暗道:真不知道谁是妖,可惜是个面瘫,白瞎了那一双桃花眼。
嘴上却只说了两个字:“不好。”
荀愘被他两个字说得莫名其妙:“什么不好?”
荀九移开视线,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哪儿都不好。大哥,你这哪儿是出山啊,这分明是出阁!”
荀愘僵住,似乎没反应过来荀九的意思,等到荀九已经远远跑开了才回味过来:“小畜生说什么浑话!”
然而还没等他去捉人,人已经整装待发地出现在他视野里了。
这下反而不好发作了。
荀愘也不是非要发作,只是他觉得有时候就算是装的,也必须要发作给某个越来越不像话的小畜生看。
所谓立威,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虽然不好发作,但把人晾着总是可以的。
于是,直到进城前一刻,荀九再也没听见荀愘对他说一句话。
“大哥……”
荀愘头也没回。
“师兄……”
荀愘笔直向前。
“师尊。”
荀愘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愘儿!”
荀愘终于转过身来:“闭嘴!”
荀九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将人抱了个满怀:“是我不好,你不要不理我啊。”
“少来这套,”荀愘才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半妖猫妖的,稍一用力便挣开他,转身进了城,“既已下山,就给我收敛点。”
荀九被他挣脱,只觉得怀里空落落的,一阵抵不住的失落感奔涌而至,快要从七窍之中溢了出来。
他瘪了瘪嘴,小声应了声“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道隐观山头附近最大的城名叫润城,城郊物产丰饶,城中百姓富足,百业俱兴,一方商贾富得流油,地方官日理万机,琐事不断,大事全无。
这日他们进城之时已快到子时,城里却依旧热闹非凡,张灯结彩,似乎有什么喜事。
荀九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找到一位店家小二,给了二两碎银,套了两句近乎,问道:“这城中近日有何喜事?”
那小二将他上下打量好几遍,才道:“客官是今日刚进城的外地人吧?”
荀九笑道:“正是,还请小哥为兄弟解惑。”
他两个酒窝浅浅挂在双颊之上,一边露出一颗小虎牙来,看上去像块人人唾手可得的点心,对自己的身份有种极好的掩饰作用,可算是极具欺骗性了。
不过那店小二整日里见的人多了,也没将他当回事,只当是普通过客撩闲,当下一番添油加醋地告知他:“那可不是,是咱们父母官张大人家的独子要娶亲,明日成婚!您可来得巧啦!”